自从一年前的宫宴上,两人在廊下结盟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走进了他的心里。他一直很排斥这种感觉,因为他知道两个人的身份注定是不可能的。
他开始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关心温家,为什么一定要温珩活着,还要私下在他的府上与温珩见面,不是没怀疑过,只是这样的怀疑,总是牵扯着一种难言的心痛。
那晚,她的侍女闯进他的府里,温珩却在次日不辞而别,他心里有一个不祥的念头,在此刻,这个念头变得越发强烈。
她和温珩到底经历过什么?他们的身份都是大燕的臣子,和她之间都横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而温珩却做到了,自己到底不如他。
此时的绝望与对她的渴望都是那么强烈,他将她拦腰抱起,大步走入内殿。
床幔如水般倾泻而下,遮住了窗外照进的霞光。他扳着她的肩,望着她朦胧的泪眼,声音带着一丝啥呀;“姌姌,你看清楚了,我是成浚。”
她“嗯”了一声,阖上了眼睛。
他吻上她的唇,她隐隐知道他不是他,而他的身上却有着和他相似的气息。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夏子熙在成浚离京后次日深夜醒来,欧阳姌闻讯来到乾正殿。
见了她,夏子熙强撑着坐起,对殿中的人摆手道;“你们都退下,皇贵妃一人留下就行了。”
一室的太医和宫人都默默告退离去。纷乱的脚步声归于寂静,他看着她,道;“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其实,室内也不算十分安静,隐约有女子的呜咽声传入殿中,听起来格外悲戚,夏子熙皱眉问;“有人在殿外哭?”
欧阳姌面无表情地说;“皇上即将不久于人世,所有嫔妃和朝臣都局在殿外,她们是在为你哭,也是在为她们自己哭。”
夏子熙苍白的面色瞬间又白了几分,定定看着她,一字字道;“你说什么?”
她的嘴角含着淡淡微笑,声音里带着轻松,“我是说,皇上你即将不久于人世,难道你还不知道么,也对,太医是不敢说的,谁都怕被您当成庸医拉出去斩了,各宫嫔妃和文武朝臣都不知道,所有人都等着皇上殡天呢。”
他死死盯着她,突然一阵猛咳,再抬眸看她,眼中的凌厉已经不再,他喘着气道;“姌姌……”
欧阳姌打断他的话;“皇上,就在昨天,成将军已经奉旨率军远征乌恒,如果此战胜利,你会成为名垂千史的明君。您还有什么后事要交代的,臣妾不会让你死不瞑目。”她对他的称呼和自称又变回了往常的恭顺,眼眸中和声音里却只有讽刺。
他苍白的面上又浮出微微的怒意;“奉旨?奉的是谁的旨?”
她眨了眨眼睛,曼声解释道;“当然是皇上的旨意,虽然臣妾不知真正的玉玺在何处,不过玉玺的印章谁都见过,圣旨颁下的时候您还在昏迷中,朝臣也不知道您遇刺的事,谁会怀疑圣旨是假的呢?”
他怒极反笑,“这天下就要你的了。”
她微微摇头,“你死后,我们之间的联姻也不再作数,我会回到北梁。虽然二皇子的生父只是一个刺客,不过他毕竟不是长子,群臣应该不会让他即位的,至于以后他会不会当皇帝就与我无关了,皇上过去对大皇子也不是很上心,也不会为他是否能坐稳皇位而烦恼吧?”
他从她身上移开视线,眼中浮出一丝悲凉,低声说;“我不知道该如何做好一个父亲,先帝生前薄待我,可他喜欢的次子却还是死在了我的手上,在他身上我只看到了作为一个父亲和作为一个皇帝的失败。”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她的脸上;虚弱的笑了笑,“如果成浚能凯旋回朝,我至少还算是一个合格的皇帝。”
她一笑,带着一丝讽刺的说;“所以你现在没有遗憾了。”
夏子熙微微摇头,如枯槁般的眸子里突然燃起零星的光亮,似乎是灵魂涌进了所有力气绽出的一丝渺茫的希望,“我不甘心,在知道你心里一直装着别人的时候,我不甘心,后来我又知道了那个人曾舍命你,我还是不甘心,如果我当时彻查……早点知道,就不会那么不甘心,我们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姌姌,是我不好,因为我不想面对……结果错杀了他,也错待了你……”
欧阳姌的心狠狠一颤,她咬着唇,双眼渐渐潮湿,他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了就会给他一条生路……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了,他欠了她的人命,只能用他自己的性命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