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事,知道的人也就我们两个人了。”说到这里,段老爷的语气突然急转而下:“那苏添志真是可恨至极,对自己犯下的罪孽毫无内疚不说,如今还仗着他妹妹在皇上面前得宠,想一口吞了我段家的产业。我本不是一个好斗之人,可他若逼人太甚,我也不可能乖乖地举手投降。”
似乎有无尽的担心和顾虑,稍作停顿,段老爷吐出了这样一句话:“只盼望事情不要往太坏的方向发展,不要伤害了平儿才好啊。”
提到段靖平,白先生一时也无言以对。他也像段老爷一样,对着满院子黄菊花,任思绪回到十几年前的那个滂沱大雨之夜。
那时,苏段两家的事业都只是刚刚起步,而他们几个也都是风华正茂的少年。那天大家去郊外秋游,走到半路的时候,苏添志突然对表妹陈婉容说:“婉容,我突然想起昨天娘叫我转告爹爹,说城外王员外家今日要来店里取十升上好的茶油。”
“他们来取就是啦,店里有伙计看着。”陈婉容兴奋地看着一望无际的田野,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说:“这么难得我们几个人出来游玩,表哥,你就不要说店里的生意了嘛。来,来,来,你闻闻,这空气里是不是有一种香味儿。”
“婉容,你又不是不知道,爹爹把生意看得那么重。王员外这个大客户是爹爹好不容易才从别的店里抢来的,这才刚开始合作,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就麻烦了。”苏添志焦急万分地说:“要不,你们几个人去玩,我回去把这件事跟好?”
“苏兄,你也太扫兴了吧,这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段伯涛和白轩也在一旁说。
几个人你看看你,我看看你,又不约而同地把目光集中在陈婉容的丫环身上。
“月花,你跑一趟。哎呀,怎么一个个都这么笨,没想到还有月花在呢?”苏添志高兴地说:“月花姐姐,麻烦你帮弟弟辛苦这一回,弟弟日后定当重谢!”
“小姐,这……这……?”那时的月花就是如今段府的丁大嫂,还是一个未嫁人的姑娘呢。她无不担心地看着小姐。
陈婉容笑着说:“月花,你回去吧,一定要跟苏伯伯说清楚了。我这里你不用担心,有他们几个大男人在,怕什么呢?”
“对对对,月花,有我在呢。”段伯涛拍拍胸脯说:“保证天黑前把你家小姐完好无缺地送回来。”
于是,月花一个人回城,他们几个人继续在郊外游玩。
几个人玩得兴起,也不知道时间在慢慢地过去。不知不觉走到深山里了,待要按原路返回时,才发现迷路了。在山里面兜兜转转半天,暮色一层压一层地合拢下来,他们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那边好像有个山洞!”白轩突然指着前面喊:“快,前面有一个山洞,我们今晚就在那里歇息吧,等明日天亮再回城里!”
那山洞洞口相当隐蔽,几个人齐心合力地把洞口的藤蔓扯开,弯腰进去。凭借着最后一丝天光,只见洞内平坦宽敞,倒像是一个天然的屋子似的。
“婉容,这里有人铺了稻草的,想必是有猎夫在此歇脚。你是姑娘家,你睡这里吧,我们三个就在洞口那边守着。这样将就一晚先。”苏添志赶紧去扶表妹过来,大家都想趁洞内完全黑下来之前摸清情况。
“我……”陈婉容声音颤抖。
“不用害怕,我们几个都在这里呢,有什么事你就大声喊。”段伯涛很不忍心地看着陈婉容说,他虽然不想让心爱的姑娘受苦,可是事已至此,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婉容,夜里寒气重,你把我的衣服盖上吧。”
“这怎么行,你会受凉的,我不要。”
“我一个大男人,受点凉怕什么,你拿去吧。再说了,我还答应过月花,把你完好无缺地交到她手上了。”段伯涛说:“你要是受凉了,你爹娘还不打断我的腿,再也不让我们一起玩了。”
几个人安顿下来,走了一天的路,大家都累得不行,不一会儿就入睡了。
看到段伯涛和表妹两个人你让我我让你、彼此心疼对方的样子,苏添志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和表妹从小一起玩大,近水楼台先得月。谁也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段伯涛来和他竞争。他的条件也不比段伯涛差,可是爹爹却坚决不同意他和表妹好,总是说表妹没有福相,将来怕不能给苏家带来丁财两旺。特别是这半年来,爹爹四处托人说媒,说一定要给他物色一个能干的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