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行勋亦是对她颔首:“说罢。”
虞三娘抿了抿唇线,出声将这一切,娓娓道来。
“那日,我在房中看书,突然一支飞镖射入,钉在了梁柱上,那上面,夹带了一张纸条,说是我失散的弟弟在他们的手上,若要保他性命,就独自前往。”
“我们虞家,确实有比我年幼的小郎君。他出生的那一年,正逢饥荒动荡,因为意外,他不知所踪,而我们寻找多年,亦无果。”
“我得了这难辨真假的消息,还是决定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独身前往。”
“我也见到了那个弟弟,他的耳后没有痣,所以我很确定,那是萧家设的一个局。”
“但他们以那个孩子的性命要挟,我情急之下,便告诉了他们一些半真半假的消息。”
她说得动情,但傅行勋还是从她的话中,寻到了破绽。
“所以,你为何会得知我们的计划?”
虞三娘抬眼看他,答道:“我若是说,只是无意听见,你们会信吗?”
一时间,傅行勋和阮幼梨都陷入了沉默。
他们都回想起了那一日在房中商议,门外突然的响动。
若是无意,又为何要跑开呢?
她的话中,可信的有几分,不可信的亦有几分。
两人相视一眼,到底做不了决断。
见他们犹疑,虞三娘笑的苦涩:“算了,信与不信,都在你们。”说完,她别开眼,侧首靠在了草垛之上。
剪影单薄,又飘忽落寞。
“三娘,你的事情,我们会去调查,但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我们绝不会让你踏出侯府半步。过一阵子,你便回你先前的住处罢。”阮幼梨神色复杂地看她,如是道。
可是虞三娘就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没有作答,亦没有任何反应。
傅行勋也不愿再搭理她,下意识地抓了阮幼梨的手腕,便要将她带出屋:“走罢。”
这个地方,他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起先,阮幼梨还顾着虞三娘,有那么几分犹疑,但傅行勋的力道之大,却是让她停顿不了半分。
故而,她就被傅行勋半拖半拽地拉拢出去。
握在手里的手腕纤细,藕臂般的白皙细腻,一时间,他竟是被那温软锁得撒不开手。
而阮幼梨也没有挣扎,所以他贪恋着这亲昵,也迟迟没有放开。
“阿兄。”骤然间,他被她的轻唤绊住了脚步。
他不解地回首,挑眉看她。
“你说,虞三娘到底有没有骗我们啊?我怕错信了小人,又怕寒了她的心。”阮幼梨眼睫低垂,瓮声瓮气地说道。
“在真相没有出来之前,就往最坏的那一面想,做好准备,但是你想,却不一定要对那人做出行动来,懂了吗?”傅行勋看着她,道。
她的眼睫浓黑,好似细小的蝶翼般轻轻颤动,映于天光之下,潋滟着细碎暗光。
美得动人。
傅行勋出神地看着,觉得那蝶翼像是扫在了他的心上,
他锁住呼吸,内心的悸动是愈发强烈。
他不过是个常人,不可能……克制得住情之一字的。
可不克制,又该如何呢?
傅行勋深吸了一口气,到底不动声色地将手从开,任掌心的温软渐渐散却。
然而他的手将将划过她的袖角,她却又伸手,将他拉住。
“阿兄……”她怯怯地牵住他的手,徐徐抬眼,对上他的视线。“我不懂。”
夏日的衣衫单薄,覆在他臂上的柔荑好似无骨,温软柔腻,使人贪恋。
他……到底是个常人啊。
烈阳耀目,熏风和暖,他就任眼前的女子抓住手腕,任心跳紊乱,任万般情绪交杂,心绪难定。
阮幼梨也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到底低垂了眼眸,喃喃道:“为什么……人性就这么复杂呢?”
让她费劲了所有的心思,都猜不透。
“那就别去猜了。”傅行勋鲜少见着她这般失神之态,一时生了怜意,不觉伸了手,捋顺她的鬓角碎发。“我陪你,去找真相。”
微醺的天光晃入他的眼瞳,映得他的眼眸,是愈发地漆黑深邃。
阮幼梨失神地对上他的眼,只感觉,整个人都像是坠入了无底深渊,将所有的神思都迷失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