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腔下的跳动似有一刹的停滞,阮幼梨眼睫微颤,生了几分慌乱。
她忙是松开了他的手。
感受到腕上的温软渐散,只余下一丝恍惚的感觉,傅行勋心中一滞,心中的情绪是更乱了几分。
阮幼梨不动声色地往后倒退了半步,拉开与他的距离。
她的动作虽然细微,但傅行勋还是悉数看在了眼底。
他紧抿了唇线,却没有任何的理由向她靠近。
“阿兄,”阮幼梨抿了抿下唇,怯怯地抬眼看他,唤,“那我……便先回去了。”
没等他的回应,她便是提了裙摆,折身往相反的方向跑远。
但是她跑了很远,才惊觉周遭的景致陌生。
阮幼梨骤然停了步子,呆愣在原地。
她竟然……走错方向了。
意识到了这一点,阮幼梨不由得拍了一掌自己的脑门,又悻悻地折返。
出乎意料的是,等她再回到原地,傅行勋依旧停留。
“阿……阿兄,你……你怎么还在这儿?”阮幼梨睖睁了双眼,错愕看他,只觉窘迫。
他那么聪明,肯定猜得出她是跑错方向,又悻悻而归罢。
但同样窘迫的,亦有傅行勋。
傅行勋为她的折返愣了愣,而后才清咳出声,不自在地辩解:“我有件物什掉了,回到此处寻找。”
阮幼梨看着他,眨了眨眼,而后再不敢言语,从他的身侧亟亟跑过。
她过去的时候,一阵熏风扬起,夹带着暗暗的木樨香,丝丝缕缕,萦绕在他的鼻端,挥散不开。
傅行勋又为那暗香失了神,愣怔地侧眸,望着她远行的方向,抬手抚上心口,那悸动不停的地方。
都说了,要保持距离。
他为什么,就控制不住自己呢?
傅行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心中愁闷。
天光覆在他的身上,在地面上勾勒出他颀长的身影,踽踽落寞。
也不知出神多久,他终是挪动了步子,转身往北苑返去。
现下这个时候,容不得他在这些事上分神。
他要汇聚神思,去应对眼前的这一场大仗。
萧家未除,他便休憩不得。
想到这里,傅行勋终是眉头微蹙,冷凝了眼神,复成沉肃之态。
接下来的日子,他都是早出晚归,尽量与阮幼梨错开。
但不知是真的错开了,还是她不愿来寻他。
整整四五日,两人都未见过半次。
如此,也好。
傅行勋拿起案前案卷,垂眸细看。
案卷上,将黎明坤这几年里和突厥的往来,记录得一清二楚,纵然黎明坤想抵赖,也脱不开罪了。
黎明坤,必死无疑。
既是整理好了所有,翌日朝堂上,傅行勋便向圣人启奏,呈上了黎明坤的那些罪证。
“陛下,这是臣近日调查所得。”
依旧是梁衡接过,为圣人送去。
圣人居于高台之上,神色看不分明。
可哪怕遥隔甚远,殿中的诸位大臣也能感受到圣人那沉抑的怒意。
因为圣人的沉寂愠怒,殿内无人敢出声,一片沉寂。
一时间,落针可闻,压抑得连呼吸都困顿。
终于,圣人在大恼之后,终是发声。
他将那一沓宗卷狠狠掷在地上,喝道:“呵,黎明坤还真是我大齐的好将士啊!戍守这么几年里,竟是背着朕,做了这么多好事!不仅与那突厥蛮夷私下交易来往,还相交甚密!看来,那令牌也确是出自他的府中了!”
圣人怒火攻心,竟是气得浑身轻颤。
满朝文武,皆为帝王之威折服,不敢妄议。
圣人见无人敢言,直接点名了。
“萧丞相。”他不急不缓地出声,唤道,“朕一直都知,你与黎明坤交好,那朕问你,这段时日,你就没有察觉任何的异常?”
萧廷辉闻声,忙诚惶诚恐地出列,拜倒在地。
“臣无能,望陛下责罚。”
萧廷辉到底是圣人的恩师,圣人也只是一时气恼,才会将矛头指向他。
此刻定下心来,圣人也消气了不少。
他坐回龙椅上,扬声道:“萧丞相,平身罢。”
萧廷辉起身之后,瞥了一侧的傅行勋一眼,眼带恨意。
傅行勋自然也有所察觉,满不在乎地侧眸,与他相视,而后,勾了唇角,笑得挑衅又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