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们对不住你。”阮幼梨瑟缩着不敢上前,叹道。
虞三娘笑着摆首,抬眼对上傅行勋的视线,道:“不知侯爷,现在可还信我?信我没有背叛你们。但如果你们仍旧对我心存怀疑,我也无话可说,只是如今看到了结果,委实不愿在这长安多留,所以……你们放我走罢。”
尚在小镇时,她总是听外出而返的人,说长安如何如何。
那里有奇珍异宝,有佳肴珍馐,有绝色美人,有笙歌妙舞。
是堪比仙境的美好。
久而久之,长安城也就成了她梦中的繁华之境,令她无比地向往。
可是当她真正踏入了这里,长安城却成了她惊恐惧怕的炼狱。
虞三娘紧咬了牙关,迫使自己没再深想。
阮幼梨知道他们留不住她,不由侧眸,看向了傅行勋,满心无助。
傅行勋抿了抿薄唇,终是出了声:“好。”
他的回答简单干脆,让另外的阮幼梨和虞三娘皆是一怔。
阮幼梨是错愕,虞三娘是悲喜交集。
“先前的事,”说着,傅行勋并掌平举,深深俯身,竟是向她一揖,“是傅某对不住。”
虞三娘为他的一举怔住,忙回了礼。
“侯爷言重了。”
傅行勋缓缓挺直了背脊,神色沉肃地看她,道:“无妄冤枉了小娘子,不求谅解。”
阮幼梨从他的话中猜出了零碎的信息。
她愣愣地向虞三娘看过去,讷讷道:“三娘先前说的,都是真的?”
傅行勋以沉默,告诉了她答案。
这些日子,他都有派人去调查,最终得到的结果,和虞三娘所言不差。
他们,确实对不住她。
在放心下来的同时,阮幼梨的心中,也升起了浓烈的歉疚。
也学着傅行勋的模样,她向身前的虞三娘深深一鞠:“是我无知,竟还用那般歹毒之心,去揣测你。”
虞三娘噙笑摆首:“都过去了,再去追究,就没有意义了。”
看着阮幼梨缓缓直起身,她又继续道:“我还跟着回来,就是想与你道一声告别,现在,我该走了。这段日子,叨扰了。”
话音落下,她便转身,欲就此离开。
可阮幼梨却骤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袖角,将她的步子绊住。
“你去哪里,我让车夫送你罢。”阮幼梨如是道。
“天涯之大,皆是归处,车夫送不去的,小娘子就不必为我费心了。”说着,她搭上她的手腕,将她的手缓缓脱开。
没了阮幼梨的阻拦,虞三娘行得愈发顺畅。
每一步,都坚定。
她远行的背影纤细,可挺直的背脊却隐隐透着坚韧。
当真是,刚强的女子。
直到她的背影彻底消散在她的视野,阮幼梨也没有将视线移开。
“阿兄,”她瓮声瓮气地唤道,“你说,她会去找她的弟弟罢?”
“不知。”傅行勋说着,便将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上。
她侧首望着远处,秀美的轮廓被朦胧天光勾勒得愈发柔和,与她眼神般,悠远得有些恍惚。
阮幼梨又是一阵轻叹,却在此刻猝不及防地转首。
一时间,两人的目光相汇。
她又望进了他的眼底,沉入了深渊。
只是这一次,有天光穿透幽深潭水,暗光缕缕,竟是将他的眼眸,映清晰了几分。
她似乎看到了幽潭深处,被压抑的暗潮汹涌。
第58章 夜探
有天光晃入了她的眼瞳, 将她的眼眸映的分外明澈, 剔透又漂亮。
而他的小小倒影,也清晰地呈现在了她的眼中。
傅行勋似乎看到了他的失神、无措, 和茫然。
他忙是别过了眼, 错开她的视线。
可心底的波涛, 却是怎么也停歇不了了。
但阮幼梨却不自觉,又凑了上来。
她逼到他的跟前, 一个劲儿地缠着他。
“阿兄,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她牵住他的衣角, 问。
傅行勋锁住呼吸,不敢言语,生怕一出口,就将内心的所有悸动,都宣之于口。
尽管在傅行勋的话中,阮幼梨确认了阮家的无恙,但这一晚, 她还是又做了那个梦。
梦中, 阮家满门皆没, 仅有殷红的鲜血, 将整个阮府都晕染得刺目。
而血泊之中,是悄无声息的阮毅光和阮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