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程本就不远,不消片刻,他便踏入了议事的房室。
见他前来,原本争执的官员有刹那的愣怔,噤声向他一揖。
傅行勋负责查办此案,所以他在这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分量。
他崩了唇线,轻轻颔首,目光从他们的身上淡淡扫过:“怎么回事?”
刑部的顾郎中率先言语,告了大理寺一状:“回侯爷,我们想调查五年前,盛振哲将军的事情,可大理寺不肯将当年的卷宗调出来。按理说,刑部与大理寺协同查办此案,就理当互帮互助,可刑部的阮寺卿,却始终不愿将当年的宗卷交出。”
闻言,阮毅光不由蹙眉,道:“大理寺近几年来,经手的案件,大大小小无数,不说成千,那也是堆积如山,顾郎中又让我将五年前的卷宗调出?”
傅行勋侧眸看他,沉声道:“大理寺,难道这点事情也办不到吗?”
“侯爷,这件事办起来……”阮毅光的话还未道完,就被傅行勋出声打断:“既然能办,那又为何要推脱,难道大理寺竟是这般无能,连一个卷宗都调不出来?”
傅行勋的话语登时将他噎住。
阮毅光顿了顿,到底循他的意,深深俯身,道:“是。”
应了声,他方才侧首看向旁侧属下,吩咐:“去找罢。”
到底是五年前的案子了,直至傍晚,他们才终于将那卷宗摆放在桌案之上。
因为刑部的插手,卷宗里边的种种破绽到底被悉数查出。
突厥边境,离长安城甚远,所以当年的那件事情,也是被寥寥几笔带过。
可事关朝中重臣的大案,却只写了那么三言两语,任是常人,也能找出漏洞来。
刑部侍郎抚着下巴,沉思道:“看来顾郎中所料不差,盛将军的事情,怕也与那黎明坤脱不开关系。”
“我就说,盛将军的那般忠臣,又怎么做出叛国之事来?”结果尚未出来,大理寺的寺正便附和道。
傅行勋紧抿了薄唇,只道出一字:“查。”
到底是征伐战场的人,简单一言,便吐出迫人之势。
大理寺和刑部的官员得了他的命令,也不再耽搁,开始翻阅起那卷宗来,细细对照,寻找破绽。
接下来的几日,他们又四处走访,找到当年的那些老将,总算是将事情调查得水落石出。
盛振哲将军,确实是遭人诬陷。
当年通敌的人并非他,而是他身边的黎明坤。
盛振哲察觉了黎明坤的不忠,便欲将他出去。
可没料到黎明坤却先行下手,将脏水泼到了盛振哲的身上。
证据确凿,上报朝廷,圣人见到,雷霆大怒。
这一次,他没再顾忌黎明坤的身份了,直接扔下那一沓卷宗,喝道:“梁衡!”
一直候在他身旁的内侍闻声,忙诚惶诚恐地出列跪拜。
“拟旨!柱国黎明坤,通敌叛国,陷害忠良,即刻革职缉拿,打入大牢!”
得了他的命令,朝中重臣无不屈膝俯身,山呼:“陛下圣明!”
这段日子,傅行勋为黎明坤的事情来回奔波,在事情终是落下帷幕的这一刹,他闭了闭眼,在心中暗叹。
下朝过后,李成衍走到他的身侧,见他疲惫的出神模样,伸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他唤:“元策兄。”
傅行勋闻声侧首,对上他视线的那一刻,扬了唇角。
他捏了拳,默契地与李成衍的一击。
两人相视而笑,却未言语,静默地并肩离去。
天光从大殿的门口翻飞而入,少年意气的二人迎光远行,被光影勾勒出来的身形挺直如松,而他们前行的脚步,亦是如磐石坚定。
傅行勋将将踏入武毅侯府,就迎来了狂奔前来的阮幼梨。
消息总是比人腿快,阮幼梨早早就得知了黎明坤获罪的消息。
故而听闻傅行勋回来,她忙是奔了出来,缠着他问东问西。
“阿兄阿兄!”阮幼梨拽着他的袖角,捺不住欣悦地左右摇晃。“你快给我讲讲,到底怎么回事啊?黎明坤……真的被我们扳倒了?”
对上她殷切的眼神,傅行勋小心翼翼地挣了一下,却到底逃不开她的拉扯,始终被她牵住。
或者他只是,有心无力。
“哪儿来的你?”傅行勋淡淡地别开眼,佯作淡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