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离宫,封晋才将事实告知与他。
“宴上,有宫人为圣人斟酒,不小心洒在了圣人衣摆上,将圣人惹怒,而那个宫人,也就此丧了命。”
听他说着,傅行勋眉间的褶子愈深。
“就为了这样一件小事,圣人将那宫婢赐死?”他侧眸看向封晋,不可置信地问道。
而封晋则沉重地轻轻颔首。
一时间,傅行勋愣住了。
李成衍……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在朝堂也是如此,为一些逆言,动辄刑罚。
前些日子,他还准备在新年来临之际,向突厥发兵。
若不是他和沈珩极力劝阻,恐怕此时的边关,已然战火连绵。
傅行勋回想着这种种,头疼地抚上了眉心。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李成衍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傅行勋想不明白,犹疑地去了萧府一趟。
萧予峥似料到了他会上门来一般,早早便煎好了茶,就等他的到来。
傅行勋端起茶盏,浅酌一口后,直奔主题:“不知萧尚书,能否为傅某解此疑惑?圣人的变化,究竟是为何?”
萧予峥不急不缓地又为自己斟上一盏,脱口的声音清清冷冷:“权势和地位,能改变一切。”
闻言,傅行勋骤然拧了眉,他不可置信地说道:“圣人并非那种意志不定之人。”
萧予峥侧眸看他,挑了眉梢。
他说:“世上最难揣测的,便是人心。”
就算是知根知底、相交多年的人,也不可能将对方的心意全数猜透。
傅行勋禁不住沉默。
沉吟了许久,他终于没再萧府停留,起身离开。
在他走到门口时,萧予峥叫住了他。
“武毅侯,”他唤,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再过几日,我就带着阿姊,离开长安了。”
这样的结果,意料之中,所以傅行勋也没有露出什么错愕神态,只轻轻颔首。
在萧氏之乱中,他们兄妹二人居首功,所以对于萧予峥的请求,李成衍自然应下。
不过是放走一个嫔妃,又非是罪不可赦之事。
但顾忌着萧贵妃的身份,李成衍还是绕了一个弯。
他以萧家罪女的身份,将萧贵妃驱逐出宫,令她到了一处僻静的尼姑庵。那个地方无人问津,随便消失一个人也不会引人去注意。
所以,萧予峥若想带走她,随时都可以。
只是以后,再不能让她现于世人眼中。
“届时,我来为你们送上一程罢。”微微侧过身,傅行勋微微扬起唇角,浅浅一笑。
语毕,便折身远去。
从萧府回来后,他就把自己锁到书房,独自沉思。
他在想,李成衍是不是真的变了。
按住眉心长叹一声,傅行勋渐渐回想起过往的种种。
李成衍是他的亲生弟弟,他亲眼看着他长大,看他成翩翩少年,看他登至尊之位。
这么多年里,李成衍的种种变化,他都看在眼里。
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李成衍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在他的心里,李成衍仍旧是那个谦谦如玉的清贵皇子,而非专政暴戾的昏君。
可没隔多久,朝中所发生的事情,却让他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事实。
第90章 相思
李成衍竟是将沈家的沈奕丞提拔到了礼部尚书位置,与萧予峥平起平坐。
究其原因, 竟是沈奕丞用阿谀奉承之言, 讨到了圣人欢心。
傅行勋得知这个消息时, 登时就愣住了。
缓过神后, 是一阵怒不可遏。
他进了宫,请见李成衍。
“陛下可知道, 沈奕丞是什么样的人?他不学无术, 整日混迹于风月场中, 并非是实干之材, 陛下这样重用他, 恐会寒了重臣之心啊!”傅行勋定定地看着他, 诚恳道。
但李成衍却没有一点动容。
他反问道:“我是九五之尊,这朝中之事,难道不该由我来决定吗?”
“可陛下也该慎重决定啊!”傅行勋激越言道。
李成衍被他逼得生了脾气,广袖一甩,背身过去,闷声说:“朕决定的事情, 绝无更改。”
傅行勋见他如此固执, 眉头蹙得愈紧。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傅行勋定定地看着他背影, 身侧的双手也逐渐攥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