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紫清见了景澜,目光又冷了几分,低头没有说话。
景澜从乳母怀中抱过景婳,这孩子体弱,平日里也不怎么哭闹,只有饿了或是不舒服了才会哼唧两声,只看着,就叫人心疼。
“朕还没谢谢皇后,给朕添了个漂亮的小公主。”景澜坐在榻边,言语温柔道:“你生产那夜的事情,薛贵妃都已经告诉朕了,清儿放心,陆更衣和王夫人,朕已经全部移交内侍省审理了,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陆紫清表情淡淡,没有半分欢喜,转了个身,面朝里躺了下去。
景澜被人冷待,脸色也稍稍沉了下来,但还是忍着脾气,继续道:“朕向你保证,一定会为你作主的,你好好养身子,别与朕闹了,好么?起来,与朕说说话。”
陆紫清撑起身子,目露讥讽的看着景澜道:“皇上想与臣妾聊什么?”
“闹脾气也要有个分寸,看在婳儿的份儿上,就不要闹了。”
陆紫清笑了笑道:“皇上也只会说这一句话么?臣妾倒还真有许多话想说,不如,就说一说皇上打算如何处置王夫人吧。”
景澜皱了皱眉,陆紫清在他的面前,一直都是温婉娴淑,善解人意的。每每来凤仪宫,都能得一个清净,算是后宫里难得的净土。但是今日的陆紫清,却实在是陌生。
“朕说过,等内侍省查明真相,都会依照宫规处置了,王夫人自然也不例外。”
“不例外?”陆紫清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皇上的处置,无疑就是在铁证如山的情况下给王夫人找一个替罪羔羊,顶了这罪。不为别的,单看王夫人有一个身为陵怀王的父亲,她就永远都罪不至死,除非有一日,皇上想要除了陵怀王。”
景澜确实有这个心思,但此时被陆紫清一语道破,只觉得万分难堪。毕竟,说给陆紫清作主的是自己,偏偏暗中护着王夫人的,也是自己。
陆紫清见景澜被堵的说不出话来,隐隐有些轻看了他几分,口口声声的说着喜欢,转过头来,该利用的还是利用,该伤害的还是伤害,景澜的爱与不爱,又有什么区别?
“呵……皇上做这种事情,应该也是轻车熟路了,皇上可敢看着臣妾的眼睛说一句,上次在安亲王府遇害的事情,皇上真的没查出真凶是谁?还是皇上明明知道,却刻意瞒着臣妾?”
“清儿……”
“皇上又想怎么骗臣妾?说你身为君王,有许多不得已的苦衷?说你对其他的妃嫔,一直都是只宠不爱,只有对臣妾,才是真心真意的?”
这是陆紫清头一次如此疾言厉色的和景澜说话,就像是一股气把心中所有的怨恨与委屈,通通发散了出去。
“臣妾再如何也是后宫之主,皇上真以为臣妾是端庄贤淑,不愿与她们那些见不得人的小手段多做计较,这才不动她们?臣妾不过是怕,怕皇上在前朝为难罢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皇上既然从没为臣妾考虑过一丝一毫,又何必与臣妾多言?”
景澜哑口无言,似乎从一开始,就是他一直对不起陆紫清,也许是陆紫清太顺从了,景澜便也从没考虑过陆紫清的心情,把她所有的付出,都当做她身为皇后的责任,稍有不满意的地方,反倒是陆紫清的过错。
“你……好好休息,朕先回去了。”
景澜落荒而逃,不敢去看陆紫清嘲讽的眼神,那里面似乎含着冷冰冰的刀子,刺的他心痛。
景澜走后,陈姑姑从殿外走了进来,给陆紫清掖好了被角,叹道:“皇后娘娘不该跟皇上吵的,他有再多的不是,也终归是皇上,娘娘身处后宫,就要依仗皇上来生存。”
“这条命,本宫都不在意了,又何必强求自己,去讨好他?”
“皇后娘娘不可乱说!这世上,活着总比死了要难,皇后娘娘可以不喜欢皇上,甚至厌恶皇上,但您却不可如此轻言生死。娘娘现在,不是为了自己活着,您是为这刚出生的小公主和不讨皇上喜欢的大皇子而活,皇后娘娘去了,那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里,谁还会怜惜这两个孩子?”
陆紫清看了眼身边的景婳,只觉得满身疲惫,有了孩子,也就等于有了牵绊,这种悲喜交加的心情,其实并不好受。
“陈姑姑放心,本宫还没那么脆弱,本宫只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