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绾看那戏台子,被戏台柱子两边一副红底黑漆的对联给吸引了目光。
那对联写的是:
学君臣,学父子,学夫妇,学朋友,汇千古忠孝结义,重重演来,漫道逢场作戏;
或富贵,或贫贱,或喜怒,或哀乐;将一时离合悲欢,细细看来,管教拍案惊奇。
上下场门中间悬一块横匾,上书:“盛世元音”四个大字。
台前台后,戏里戏外,一个虎度门,便是两个世界。
戏里如此,戏外又何尝不是。
世事瞬息万变,前一刻的千秋功业,转瞬皆空。
……
大概是他这边也太过于安静,倪绾扭过头来看他,才发现他在看自己……
她冲他轻轻笑了笑,“以前姑丈去戏楼听戏,总不带我和姑姑,按规矩也确实不能带着,我还曾因此而心生郁闷。”
郁桓生以为自己要溺死在她的笑容里,听到她说的话,下意识就道:“以后我常带你来,逢年过节都来。”
倪绾说:“不要了,不好一再坏人家的规矩。”
郁桓生笑着打趣:“你倒通情达理。”他说完朝她伸手,倪绾不明所以,刚把手放上去就感觉到他将她轻轻拉了拉,似乎是在示意她过去。
她一站起来,被他拉着坐到了他腿上,腰让他搂着,他倾身靠过来,嘴唇快贴到她脸上。
他低声说:“回去之后给我唱一段。”
倪绾心里一跳,问:“唱什么?”
“《牡丹亭》。”
“我不会……”
郁桓生收紧圈住她腰身的手臂,“你会,你的教书先生曾经教你唱过。”
倪绾惊讶,“你怎么知道?”
他想了想,说:“我知道,绾绾不仅写得一手好字,通读古文,还会唱昆曲。”
倪绾:“……”
戏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的场。
台上流光溢彩,锣鼓将将,柔腔媚调,咿咿呀呀。
暗处时有喘息,时有呢喃,娇慵醉媚,咿咿唔唔,像一团野火钻入了人的心脏,烧了个透。
……
今晚的中秋夜,尽管郁二少爷和郁少夫人都出门,但府里头依然热热闹闹,管家觉得不够,把江墨等人也给请到了院子里赏月吃果子。
周围一群人把酒对月,互相谈笑,互相逗趣,这些人明明白白的就在眼前,但江墨一想到此情此景均是幻象时,不免感到唏嘘。
蔺傒文不碰酒,喝的还是茶,偶尔捻一粒干果塞进嘴里,颇有些冷眼旁观的意思,他看江墨坐着怔怔发呆许久,于是抓了一小把糖栗子,仔仔细细地剥了壳,放在掌心里,递到了她的眼前。
江墨垂眼一看,一颗颗圆润金黄的栗子肉在他的掌心里堆成了一座小山,她敛着眉眼笑了下,捻了一粒,转头向他道谢。
老管家正要过来敬酒,见到此番情景,顿时眉开眼笑,道:“听说二位师父是师兄妹?古往今来,无论是书里还是戏里,同门师兄妹成就佳话的不在少数,老夫看二位……”
“管家说笑了。”江墨急急打断他的话,不敢去看蔺傒文的表情,手里的一颗栗子不知道还要不要吃下去。
蔺傒文倒不置可否,自己堆起来的栗子,舌头再淡也要吃下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没啥可说的了,各位早点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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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掌 故影
各军阀之间为了扩充实力,争夺地盘而连年开战,导致民不聊生,打倒军阀的声音愈演愈烈,直奉两军正打得火热时,国民革命军北伐计划逐渐成型。
7月4日,国民政府发表《北伐宣言》,同月9日,国民革命军于广州誓师,从广东起兵,正式北伐。
国民革命军大举北伐,于7月中下旬接连攻占株洲,长沙等地。
至8月,北伐军先后攻取汀泗桥,贺胜桥。
9月……
公历9月下旬,郁桓生陪倪绾过了个中秋节。
战争要开始了。
有些事,他也不能再拖了。
上一世,他于1926年9月21日在绥远誓师,宣布全体将士加入国民党,将手底下全体国民军编入国民革命军,参加北伐。
9月21日这日,正是中秋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