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来,”阿珩忙接过来,果然一口闷下,喝完药时,那苍白的面颊竟被激得泛红,看起来倒像是气色好了许多。
眼下夜深,他仍是精神不济,江墨只让他好好歇着便出来。
她出来时,蔺傒文站在门廊下,面朝外,安安静静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轻轻掩上门,走到他身侧站定,一时无话。
蔺傒文见她难得安静,便递了个眼神过去,她性子沉静,常年温言少语,大概是闷坏了,所以每每一逮到机会,有事没事总要叨扰他说上两句话,今夜这么乖巧倒出乎他的意料。
其实她心里是有事要问他的,只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正在腹中仔细斟酌着言辞,她正走神之际,感觉搁在腹间的掌心被他握住,等回过神来就已经让他拉着往前走了。
“我没那么快离开,这几日我外出的确有正经事。”他忽然和她说了这样的话,实属罕见。
江墨笑了笑,“我知道,你是去调查那几宗命案。”
他忽然停下来,道:“调查一事,是官府的权责,我不便插手,但我去办的确实和此事相关。”
“那你查到什么了么?”
“单凭月生海与那老道,这事对他们而言有些难度,那作案的怪物神出鬼没,警惕性极强。”
“怪物?”江墨闻言微微一惊:“什么样的怪物?”
“什么样的怪物都不是好东西,如此好奇心可不是好事。”他话说完,拉着她回屋。
她迟疑半晌,想起刚才心中所虑,直言道:“我听见他喊你冥君。”她稍作沉默,接着才问:“是……哪个ming,哪个jun?”
蔺傒文的脚步未停,至屋前推开了两扇格栅门进去了才放开她,半是正经半是玩笑道:“冥顽不灵的冥,郎君的君。”
江墨假装没听懂,“是梁上君子的君?那日在客栈,我让你上我屋里的房梁歇息,未曾想到当初不过一句玩笑话,如今竟是言中了。”
梁上君子,盗者夜入其室,止于梁上,谓之“梁上君子”矣。
那会子她的确只当一句玩笑之言,并非有意打趣他,她也是没有想到这个典故上来,不过现在倒是真心故意挖损他的。
这厮就是坏透顶的贼妖!
不,贼君!
……
次日一早,江墨起来的首要任务就是去药房看阿珩的情况,没想到正好撞见他打算不告而别。
阿珩没想到自己不过多睡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耽误了自己离开,也正感到尴尬,“姑娘好心救我,我原不该如此忘恩负义,只是眼下我尚有要事,不得不走。”
“你要离开我不拦着,但是你伤势还未痊愈,不能再等等么?”江墨看着他,见他神情顽固,她想了想,又道:“你说的要紧事,是指那位和你在一起的阿——”
“阿萤。”他接了话。
“对,他怎么了?”
“……”
阿珩没回话,只说:“先前我那样对你,如今你却以德报怨,愿意救我性命,阿珩实愧有余。”
“我是大夫。”江墨伸手拿了桌案上的陶制茶壶,提着出去打算沏一壶茶来。
“大夫不会都如你这般好心。”阿珩跟了过去,“阿萤常说,待他好的他才会恩待,待他不好的他便不会去理会人家的死活。”
江墨停步转了过来,说:“行医者向来奉行人命关天,我只救命,不救人。”她话说完,提着茶壶转身走出去了。
阿珩愣了一愣,片刻之后哑然失笑。
好个只救命,不救人,和那只爱旁观众生相的冥君倒是般配。
一个心系人命关天,一个冷眼因缘数定,人生百态。
那冥君冷眼来冷眼去,怕也是料算不到自己的这一段造化。
***
作者有话要说: 一篇打着现代文的幌子发展古文的小说哈哈哈哈,再提醒一句,这文快完结了。
晚安。
☆、第十三章 春秋
牢房里里外外皆把守森严,但月生海依然不放心,“道长,关在里头的可是一只妖,这小小的牢房当真锁得住他?”
老道捻捻花白的短须,笑道:“月公子请安心,老道我已在牢房外布下天罗地网,再者里头的妖精修为浅薄,三五个粗汉尚且敌不过,何况我这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