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去读取,别开了视线,再次低垂了头。
但还是捕捉到了他眼底的那一丝……意外。
“过两天就期中考试了,真怕考到这方面的题呢!”前排又是一声娇柔的苦恼。
“我教你啊。”
似隔了几秒,头顶景向晨回应的声音也有点……柔。
第二次,我低垂的头不受控制地抬起来,抬眸便直直地撞入刚才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
景向晨学习好,颜值高,人又阳光爱笑,找他讲题的女生从来都不少。但以前他对女生都是有礼而疏离的(除了我),讲题就讲题,从来都是一副专注认真心无旁骛的样子。可自那天后,景向晨像开启了某种开关。他不仅教了卢文雪,还教了另外几个女生。他一向风趣,讲讲题,间或笑闹几句,大家欢欢乐乐,一派繁荣昌盛。
“谢谢你,景向晨。”
期中考试第一天的考试结束后,我回本班,由前门一进去,就听到最后一个“晨”字拖长小半个音节,带点嗲嗲的拐弯。
“今天数学考试最后那道求值域的题我竟然解出来了,就是不知道解得对不对就是了。”
伴随着那含着几分羞意的娇柔声音,我面无表情径直走向自己桌位,落座。
教室后排那个回应的声音似有几秒的延迟,然后才带着淡淡的笑意和柔意问:“你的答案是多少?”
“好像是……正负一之间,对吗?”
“我的也是正负一之间,对吗对吗?景向晨。”
同样的笑意和柔意:“我的也是正负一之间。”
女生乍然惊喜的声音激起我心底一阵烦躁——我的是正负二之间!!
考试这两天的晚自习遵从自愿,考完试大部分的同学都直接自行活动了,此时仍坚持归教室上自习的同学寥寥无几。我入座后认命地掏出物理练习册,临时抱抱佛的脚指甲也好,期冀明天的物理考试不再像今天数学一样无所事事,面对大片大片的空白闲得发慌。
但不知是后头的声音原本就不算小,还是被略显空荡的教室回旋放大了,总之第七排有说有笑的声音传来,竟清晰如在耳畔,十分打扰前面第三排的我认真学习。
笑语嫣然中,我埋首专注刷物理题,笔耕不辍。忽然听到有个低沉男声插进那团欢声笑语里,问了一句:“景向晨,明天考完试去江边玩滑板?”
“不去。”很快地冷淡回。
男生嗤了一声:“有劲没劲你!”
这个忿忿的声音让我想起那句——打的赌还有上瘾的。
是那个大块头。
“滑板好学吗?”卢文雪娇柔的声音继续。
我刷刷刷的笔尖一顿,眼前的这道物理题看了一遍又一遍,却没有在脑中留下任何痕迹。仿佛有几秒钟的时间真空,然后我听到后头某个声音慢悠悠传来:
“好学,比求值域还简单。”
笔尖竟然轻颤了下。又一股燥意涌上心头,我惊然发现——物理比数学还要难。
一遍又一遍,连他妈题干我都看不懂了!
“……对,简单。明天一起吧。”像是顿了下,大块头男声笑着附和,声音也跟着柔了三分。
“那到时候你们可别嫌弃我笨。”卢文雪娇羞应着。
不胜其扰的我不由转过身去,转身的瞬间,便感受到某道意味不明的视线。没有抬头,没有转眸,我探手去摸椅背上挂着的书包,长长的耳机线刚扯出来一半,后头那个沉沉的声音便再次传来——
“不会,赵明宇比你还不如我都没嫌弃。”
慢悠悠又令人猝不及防。
耳机没能将男女打闹成一片的声音隔绝在外,女生的娇笑声时不时传来,一下一下戳得我脑仁发疼,眼前的物理题更是做不出来,我心里的烦躁升级,扯下耳机,三两下将练习册扔进书包里,走人!
起身时听到后头某个话音似乎顿了那么一下,然后才恢复如常。
期中考试如火如荼进行。
对考试我一向轻松应战,当然不是因为我成绩有多突出,多么底气十足,而是因为,我考得好与坏,没有人会期待。
我妈不会关心,事实上若不是我爸坚持,经济上也给予全力支持,恐怕她早就不让我念了。而我爸已经在离我好远的一个城市扎了根,我也好久没再见过他;他很忙,整个人被生意赚钱应酬填满。他对我考试的理解只有一个——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