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在那个姓齐的丫头身上,他平生第一次吃了败仗,还连吃几回,目前也看不到转机。
“妹妹别动气,这种事不到最后,还难说一定呢!”这话是说给苏儿听的,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不过领跑一小段罢了,终点还看不到呢!”
苏儿却气馁:“算了,我也知道,”她抽了抽鼻子:“以前看不清的,现在都看清楚了。秋师傅不是不知人心的,不过对某些明显的事有意忽略而已,也可说是故意视而不见。若真放那个人在心上,他也不是不会做不会说的。”
这一夜秋子固是如何呵护珍娘的,别人不知道,苏儿却全看在眼里。她也几乎一宿没睡,几回从床上蹑足起来,走到碧纱橱边张望,那一裘坚定执着,按守着珍娘脉门的身影,几乎烙进她的心里,让她终生难忘。
“你是我文家的人,怎么这样容易就说放弃?”文亦童冷了脸,低头看着苏儿:“自小到大你只坚持过这一件事,难道只经了一夜,你就撒手了?”
文苏儿诧异地看着他,怎么也不能相信,一向劝自己对秋子固死心的哥哥,今日竟换了个人似的?
“哥!难不成你的意思是。。。”
文亦童咬紧牙关,太阳穴上爆出条条筋络,娃娃脸也变得有些狰狞了。
“我的意思现在不必细说,慢慢你就知道了。”声音细若游丝,却冷若寒霜。
这时外间忽然吵闹起来,文亦童收了口,注意听着。
“扶我起来,”这是珍娘的声音,文亦童一听便知:“我得家去,这里再好,不是自己地方!”
福平婶劝她:“这是何必?不过半个月的时,到时毒尽癍褪再回,岂不是干净?这里看诊下脉求药都方便,你又不能受风。。。”
珍娘嗔怪着打断她:“这里再方便,也是麻烦了人家!再说咱们跟文家小姐身份不同,住在一处也不像的,你们一日总要来看,将人家小姐置于何地?人家是不惯吵闹的!”
听到这里,文亦童不觉奇怪,怎么秋子固倒不劝?转身走到碧纱橱前想听清楚些,这才看见,隔着纱有两个隐隐灼灼的身影,正是秋子固和钧哥。
“我说哥,”钧哥口中的称呼愈发亲热了:“你怎么也不上去劝劝?”
“你姐那个脾气,”秋子固语气也跟平日不同,随便得多:“你还不知道?劝有什么用?”
钧哥的剪影似乎偏头咧开了嘴:“哥你完了,长此下去,将来如何了得?”
透过纱影,似乎可见秋子固白皙如玉的耳轮,血红血红的。
“你少多嘴!”难得秋子固也凶起钧哥来了。
钧哥的嘴咧得更开了,恍惚又说了什么,不过文亦童再没听清了。
将心一横,文亦童索性走了出来。
“齐掌柜的这是怎么说的?莫非我这里招待得不周么?”他就不信,秋子固可以不说,自己却要试一试,留住珍娘。
珍娘见他出来,忙就枕上行了个礼,福平婶则早将帷幔放了下来,文亦童便听闻其声,不见其人了。
“不是不周,反是太周到了,引得我心里不安。我们这许多人,总是打扰了令妹,实在不方便。。。“
文亦童脸上挂着宽厚的笑:“哪里不方便了?你是女子,家妹也是女子,至于说人来人往,”视线向秋子固方向斜了一斜:“实在有些看视着实不必的,扰得病人清修不安,反耗费精神。若病好了,多少日看不得?”
珍娘坐在帐子下,一时没说话。
她听得出来,文亦童话里有所指,不过她不愿就这个问题跟对方多说多辩,失了里子,叫他得些面子,也好。
其实她不想留在这里,主要还是为了文家兄妹考虑,知道两人都是伤了心的,不愿再刺激他们。
文亦童不傻,当然也知是这个原因,可他就是不肯放手,这也不服输的性子使然,外人看着,不免有些死缠烂打了。
可这死缠烂打,却又有着极冠冕的理由。
“再说你此时回去,少不得破费再供一尊痘疹娘娘,你家里人手本来就少,若再腾些出来照顾你,那就愈发紧凑不够使了!”
珍娘无可奈何,福平婶趁机将帷幔整理好,在外劝她:“掌柜的好生歇息,我跟哥儿这就回去了,左右这里靠得近,有事传一句就知道了。既然掌柜的险过去了,我们少来来,也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