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瞳听到安了心,不住地轻轻点头,小声自语道:“这一遭总算是过去了,唉,还想回去看看来着。”
“没什么可看的,你家那一条街,都烧得差不多了,伤心的事情这就翻篇吧,咱们以后的路长呢,修行之人,得要寡淡一些。”
“父母离世,家人亡故,也不能难过吗?”
“反正如今除了妹妹,你也没有别的家人了,一次难过完,往后无牵无挂,也挺好的,是不是?”
杨瞳使劲摇头:“不对,往后就有师父,有阿罗,阿罗说还有阿旁,加上阿瞒,我们不是也要像家人一样在一起生活很久嘛。”
严都平点了点头,觉得她讲得也蛮有道理,还以为父母双亡之后,便再没有家人了,原来一起生活的人,也可以像家人一样啊,看来她还懂一些人情。
严都平道:“对,往后,为师也算是你的亲人,不过师父就是师父,和父母还有区别,师父可靠,但是你不能过分依赖,强己自立为要,可明白?”
杨瞳偏头想了一下:“强己自立为要,拜师学艺,是要让自己强大,而不是寻一个羽翼,保护自己,徒儿明白的。”
“嗯,走吧,我们进城去。”
“好。”杨瞳站起来,拍了拍衣服往车上走,口中问:“师父,我们进城吃饭吗?存点干粮继续往蓬莱去?”
“嗯,去吃饭,顺便买点东西。”
“要买什么?”
“先进城再说。”
“好。”
江宁府自古是富庶繁华的地界,马车一进城来,杨瞳立刻听到人声喧闹,车来车往,她贪恋的从窗子往外看,真是好久没有见到这么多活生生的人,这么热闹的街市了。
车子在一家酒楼前停下,严都平先下了车,把杨瞳扶下来,阿罗自己走到一边去等着。
杨瞳抬头打量这家酒楼的门楣,齐月斋,烫金匾额,雕栏玉砌,想来不是寻常的酒楼,于是拉住师父小声说:“师父,这家一看就是奢华场所,饭菜酒食必定昂贵,不如我们换一家吧,我常听我爹说,出门在外,事多难测,咱们还是俭省一点,好不好?”
“放心,咱们是来挣钱的,不花钱。进去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害怕,紧紧跟在为师身边,听到没。”
“哦,听到了。”
两人进入店内,店里一个客人也没有,小二坐在台阶上打瞌睡,掌柜站在柜台后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算盘,看到两人进来,也没什么兴致招待,抬眼看看他们,就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严都平随便挑了张桌子坐下,杨瞳坐在他身边,觉得店里气氛怪怪的,小声跟严都平说:“师父,这家好像不做生意的。”
严都平道:“时辰未到,再等一会儿。”
杨瞳点头,仔细打量起店里的陈设,顶上挂着几盏五边的宫灯,二楼栏杆上垂下一圈的红灯笼,左右两边都有楼梯上去,楼上的房间门都关着,楼下的窗户也都关着,外头的光透不进来,屋里暗沉沉的,只有堂前小戏台上一架白玉屏风盈盈有光,杨瞳盯着屏风看,却忽然觉得有些冷,打了寒颤。
严都平看到,问她:“冷?”
杨瞳摇头:“不是,总觉得这家店,阴戚戚的,有点怪。”
“当然怪,你看看那掌柜,是个蛤.蟆精,那店小二,是个蜈蚣精。”
“真,真的吗?”杨瞳瞪圆了眼睛仔细去看,果然看到掌柜和小二身后泛着微微绿光,大概就是蛤.蟆,蜈蚣的形状,难怪师父嘱咐自己不要害怕,原来这家店是妖怪开的,所以才处处透着诡异。
杨瞳安抚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小声问道:“师父,我们在等什么?”
“等老板醒过来,和她讨要些银子,咱们路上当盘缠。”
“您和这家老板相熟?”
“不算熟,就是认识。”
杨瞳想想,师父行事神异,自有道理,于是不再多问,撑着头发呆,她盯着那架白玉的屏风,看到上面有字若隐若现,她仔细看着,不禁念出了声: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嘀嘀咕咕念的什么?”
杨瞳笑着指了指屏风说:“我在念屏风上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