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瞳拿手摸了摸头发:“是嘛,好像又长长了,师父,帮我剪剪吧。”
严都平变出一把剪刀,一边帮她修发一边笑她:“老记得第一回给你剪头发,剪得有些短了,你哭了好几天,还闹着要祭天谢罪,枕头上哭得全是眼泪,你自己还记得吗?”
“哎呀,多早晚的事了,师父就不要笑我了,我小时候学的都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样的道理,剪头发可是罪过。”
严都平又走到杨瞳面前,拿手在她脸上比划了两下说:“我记得齐月额前有几绺碎发,你要不要,给你也剪个?”
“师父会剪?”
严都平说着已经上了手,念叨说:“这有什么会不会的,不就是个剪。”
他手中咔嚓咔嚓几下,仔细看看不大满意,又剪了几刀,还是不大满意,伸手还要剪,却无从下手,扔了剪刀说:“好了,就这样吧。”
说完就背手匆匆出去了,杨瞳立马去拿镜子来看,这一照却傻了眼:“啊!!!!!师父,这是什么呀!我的头发!”杨瞳摸着额前乱七八糟狗啃一般的碎发,欲哭无泪,“怎么办呀,丑死了。”
到及笄的年纪,杨瞳的四九劫已经受了一半,每一道天雷都是她自己受的,每回都是站在招摇峰最高的地方。严都平和行雷的神君打过招呼,她受的天雷倒不十分厉害,也不会打在要紧的地方,所以严都平才会让她自己受,毕竟过了四九劫还有六九劫,自己习惯了才好。
严都平想让她长生永久,想带着她回冥界,就只有狠心让她自己熬住六九天劫了,好在她乖,即便知道了天雷的滋味,也没有荒废修习。
这天杨瞳在山上练剑,祝余花开得正好的时候,春气暖人,她以玲珑与风对舞,剑气日气更带风动,崖边一排苍翠的柏树沙沙作响,罗酆山有很多蟠桃木,但是从不长叶开花,这几年杨瞳悉心照顾,原本光秃秃的树竟然开始发芽冒绿了,连严都平都有些意外。她在树间飞舞,用玲珑身上的水气滋润着山间的花草树木。
正练得开心呢,没在意树后躲着一只小鬼,那鬼痴痴地看着她舞剑,心中纳罕,罗酆鬼域,怎么会有这么美的女子在此?看她这身段,好像不是凡人,是鬼呢,还是仙?
“真漂亮啊!”
杨瞳听到声音,停下动作立在树上,问道:“何人在此?”
那小鬼从树后爬出来:“仙子莫怪,在下食毒,刚从地狱刑满转生鬼道,小人饥肠辘辘,觅食到此,竟不知道罗酆山已经变得这样,没什么能吃的了。打扰仙子修法,真是万分抱歉,请仙子责罚。”
杨瞳收了玲珑,飞身站到他面前说:“罗酆山本来就是容鬼生存的地方,我师父并没有设置结界不许鬼魂来此,只要你没有为恶之心,想吃什么就尽管吃吧,你没做错事情,我不会责罚你,而且我也不是什么仙子,只是一个普通人,你不用这样战战兢兢的。”
食毒鬼从地上站起来,问道:“姑娘住在此处?”
“对呀,这里是我的家。”
“不知,姑娘尊师是?”
杨瞳倒苦恼起来,不知如何回道:“我师父是,嗯…我师父是一名特别厉害的道士,他…对了,他是罗酆山的主人,我师父便是罗酆山主人,都平道长。”
食毒鬼嘀咕道:“罗酆山主人,不是北阴帝嘛,哪里又冒出个道长,该不是占山为王的妖怪吧。”
“瞎说什么呢你,我师父才不是妖怪,叫他听到,小心你鬼籍不保。你只管觅你的食去吧,别问东问西的了。”
“哎,是小人话多了,仙…啊,不对,姑娘可知哪里有火?”
杨瞳笑了:“难道你还要生火做饭吗?”
食毒鬼道:“小人生前有些罪业,只能以毒火为食。”
“那倒麻烦了,这里常有鬼怪出入,不大见得明火,只有阴景宫的厨房一处能生火,可那也只是最普通的炊火,不是什么毒火,你能吃不?”
“能吃的,这世间毒火难寻,小人只能见火便食,不然就要饿死了。”
杨瞳道:“我这个人呐,最见不得别人挨饿,正好我也要生火做饭了,你随我来吧。”
到中午饭点,阿罗和阿旁过来,看到姑娘拿着一根小木棍子给一个食毒鬼喂食,那鬼样貌丑陋,身形猥琐,吃一口火,五脏六腑就烧一遍,也顾不上疼不疼的,还是一直吃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