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旁道:“还有山上的树,山下的河,要恢复原样可得好些日子呢。”
“嗯,去叫上神荼和郁垒,一起快些。我在无灵峰上待三天,你们忙去,就不要过来了。”
“是。”
严都平在无灵峰上坐了一天一夜,内里渐愈,他给杨瞳设下的沉睡界此时当破,可是她人久久未出来,严都平有些担心,将袋子变出来放在面前,又等了半晌,还是不见她出来,进到袋中一看,睡了这么久,她脸色依然不好看,头上出了许多汗,鬓边的头发都汗湿了贴在脸上,嘴唇苍白有些干裂,呼吸微弱,外头的手臂垂落在榻外,想是难受得狠了挣扎过一阵子。
严都平上前去,摸了摸她的额头,烧得有些厉害,立马去屋外溪边打了凉水,拧了帕子给她敷着,桌上茶壶里有水,倒了一杯水给她喝下,又在屋里翻摸出些凝心固气的丹药喂给她吃,早知道之前就给她喂两颗再走了,不然也不会病成这样,本来就吓坏了,这两天身边一个人也没有,还不病上加病嘛。
严都平坐在床边守着她,不仅是这一回,往后许多年都这么不离左右的守着,同吃同住,每日文修武修皆是耳提面命。
严都平对杨瞳是有些溺爱的,但是修行练功上头又很严厉,要背会的东西一字不准错,每日练功的时间一刻不准少,在罗酆山待的这几年,严都平自己没什么长进,杨瞳倒是进步神速,一年筑基,一年炼精化气,一年炼气化神,一年炼神还虚,又一年炼虚合道,天雷劫已受过四道,加上西王母赠的仙草,道行尊者炼的仙丹,十小几岁就能有她这样修为的凡人,千百年大概也就她一个。
只是罗酆山上,加上神荼和郁垒也就六个人,杨瞳并不知道自己这样算是厉害,每天依然勤奋刻苦,严都平也刻意不常夸赞她,只要还有进步的空间,就得鞭策前进。
从杨瞳十二三岁开始,严都平就很怕她肚子疼,她内丹练成之后很少生病,风邪不入,鬼祟不侵,只是先头被吓了两回,落下了头疼的毛病,经脉逆转,偶尔还会腹痛,小时候没什么,渐渐大了,严都平又怕她是癸期将至,对女孩来说这可是大事情,严都平也把它当成大事,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又怕这一天真正到来,每次杨瞳肚子疼,他都会仔细问她:“上腹还是下腹?中间疼还是两边疼?”
终于这天夜里,杨瞳从梦中惊醒,梦里哭嚎河的水全部变成了红色,像血一样流淌,杨瞳想起漫山遍野挂着的尸体,想起萧山街头四横的死人,好多年过去了,她还是没办法忘记,还是会感到害怕。
她皱着眉头坐起身,无力的擦着额头上的汗,从前做噩梦的夜晚,她会抱上枕头去找师父,今天她异常的累,醒来之后只是坐在床边发呆,心中莫名烦躁,爬起来点灯,却看到床上有一斑血迹。
严都平听到屋里动静,起身进来,看她愣神站着,问道:“怎么了?”
走过去看到床榻上的血迹,他长久悬着的心反而有些放下,挥手把床单卷上,带着杨瞳出去。
“师父,去哪儿?”
“嗯…先去沐浴更衣,好不好?”
“师父,我怎么了?”
严都平笑笑:“没怎么,就是,长大了。女孩子长大了就会这样,不用害怕……”
杨瞳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师父不知什么时候都给自己准备好了,她一出来,师父还给她泡了一碗红糖茶,杨瞳坐在椅子上,捂着碗暖手,严都平站在她身后,帮她梳着有些乱的长发,问道:“肚子疼吗?”
“还好。”
“这几天就歇歇吧,不必练功了。”
杨瞳笑问:“真的?不用打坐,不用练剑,也不用温书吗?”
“什么都不用做,只管吃饭睡觉就行。”
杨瞳觉得奇怪:“长大是这么辛苦的一件事情啊,之前受一回天雷劫都只能歇半天,这下能歇好几天,长大很累吗”
严都平道:“其实也还好,当是给你放假了,这些年,为师是严厉了一点。”
杨瞳喝着热茶咯咯直笑:“哈哈,师父,我觉得好像不是我长大了,是您长大了。”
严都平拿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袋:“胆子越来越大了,敢拿师父寻开心。”
杨瞳只是傻笑,严都平帮杨瞳束好头发说:“往后就不用梳童髻了,我看这样就很好,也省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