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铎侧立一旁,他还是第一次这般就近的看她,心中暗叹,真是个美人,皎好的面容,清雅端美,晶莹剔透的明眸似两潭秋水,澄澈深邃,仿佛无论抛进什么都寂静无声。她猛一眼让人觉得妩媚柔顺,细品才知道似弱柳扶风又韧而不折。
两人对看一眼,都在对方眼中发现因相同野心而闪耀的光芒。
戴铎如来时一般匆匆离去,四周又恢复了寂静,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又至掌灯时分。
宛琬不知在看什么十分入神,娇艳的红唇微嘟,勾出令人心动的优美弧度,可胤禛这辈子所听过最令他难堪的话也正是从这张红唇中吐出。
那日她不知怎么就感应到什么似的不高兴,他有些犹豫转身正想要安抚她两句。
她忽就幽幽地讥嘲道:“是又想要去播种了吧?去吧去吧。”话语中满是失落。
胤禛万料不到她会突然喷出句全然不顾他颜面的话来。他生来荣宠不尽,纵然是皇阿玛也不曾给过他这样的难堪,朝廷内外,王府上下,除了巴结奉承就是畏惧惶恐,他何曾受过这样的尴尬?
他知道那始终是她的心结,胤禛微闭双眸,皇额娘既已瞧出端倪,迟早皇阿玛也会知晓,依胤禵的性子,只怕是两败俱伤,皇阿玛定不会放过宛琬。可只要他还是雍亲王就算这时让宛琬诈死,他们定然起疑,日夜追查,恐也瞒不长久,不如索性破釜沉舟,生便同生,死便同死。违抗君命乃不忠,不顾兄弟之情乃不义,违父之愿是为不孝,抛妻弃子是为不仁,可要他弃了宛琬却万万不能,便让他就做那不忠不义不孝不仁之人罢了。他知道,就算决心要走,他们的劫难,也远远未能过去,他和她,还有着更大的难关要闯,可天地之广,总有地方容得下一个平凡的男人和他平凡的妻吧。
宛琬见他心事重重,面容悒郁,只苦于不能开口劝慰,放下手中书卷,强作欢颜,故叹气道:“这世上若真有‘情盅’便好了,我定要去寻了来,下在你身上,让你时时刻刻也离不了我,省得你老心不在焉的。”
胤禛让她一惊,回过神来,揽住她纤细的腰,诧异道:“啊?你还没有找到吗?我还以为你早就在我身上种下了。”他低头凝望她,见她噗哧一笑,眼中深情无限。
宛琬只怕此番离去,再难相见,满腹积郁,又恐他看穿心事,伏在他怀里,背心微微起伏。胤禛轻抚她秀发,心中一片平静温暖,他何其有幸遇到了她,她值得他全心全意地对待,心底不由平添了几分柔情,唇边露出丝微笑,从此便是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也岂不快意?
宛琬趴在他的胸口,“胤禛,你现在是不是很喜欢我,离不开我了?”她轻得象是自喃般。
久久,胤禛轻轻道,“傻瓜,在很早以前,我就已经离不了你了,又何止是现在?”
“很早?是因为那支箭吗?”不知是不是因为躺在他温暖的怀中,宛琬觉得昏昏欲睡。
“不,比那还要早——”胤禛淡淡笑着,陷入了往昔美好的回忆中,“早在你无赖的对我哭哭笑笑时,问那些千奇百怪的问题时,替别人挨了打委屈又倔强时,伶牙俐齿得总是有理时……那时,我就觉得,如果能陪着你一辈子的话,一定会很快活。琬,我们就这样两个人一辈子在一起,你说好不好——”久久没有回音,胤禛低头瞧去,她睡着了,都没有听见。那也无妨,以后,他们会有许多个无人打扰的夜晚,他会有许多时间可以慢慢说与她听。胤禛贪看着宛琬静静的睡颜,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鬓,心头的满足似乎无穷无尽地在蔓延着。
翌日,侧厅内裁缝日夜赶工,一室的花裙绣袄重重堆叠,异宝奇珍随处搁置,满屋珠围翠绕,将这寝室映得金碧辉煌。宛琬抚过凤冠霞帔,珍珠滴宝嵌金丝,倒是富贵气派只是触着有些扎手,她倒忘了这可是皇上特许只有嫡福晋才能穿的命妇冠服。
终于选定婚期,皇上亲自下令,成婚规格参照纳娶嫡福晋仪式,纳采礼、问名礼、纳吉礼、放定礼、纳币礼、请期礼、亲迎礼、合卺礼、庆贺礼、赐宴礼,十大礼仪缺一不可。
消息传出,雍亲王府中的女人们是个个真心欢喜。一连数日,雍亲王府张灯结彩,大摆宴席,送礼之人络绎不绝,皆由福晋亲手料理,赏银从重不从轻,其风光隆重简直更胜当年王爷纳福晋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