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梦萦_作者:飞飞粒粒闯天涯(95)

  隐隐乐声传来,宛琬摇椅至窗前侧耳聆听,她腿坏了倒也好,省得再练穿那‘花盆底’鞋了。只可惜因这腿须半夏同她一起走,虽半夏说自己的命都是她救下的,可总是要拖累她了。

  耿碧瑶扶着她屋里丫鬟玉竹撩帘入内,才一进门便对宛琬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地关照她成婚时该提点的地方。见宛琬淡淡的,也不起劲,她倒也不以为然,依旧热情不减,瞧着满室耀眼生花的绫罗绸缎,乐得合不拢嘴,不住口道:“这可都是皇上的恩宠呀,虽说照十四爷这般宠你,那边府里什么没有呀,可你姑姑说了,这嫁妆轿子毕竟是从咱雍亲王府抬出去的,可万万不能太寒酸了,叫人看着笑话,一切可都是拣最最顶尖的置办呢。”

  玉竹拾起挂着的罗裙啧啧叹道:“这朱红云缎颜色可真叫好看,这种正红最是难染,着色稍有不慎,可就偏紫了。看这镂空印花定是夹缬的,所上之色就算日晒水洗也不会脱减半分。还有这寝衣的丝可是黎族进贡来的,最矜贵不过了,从养蚕、缫丝、扎花到靛染、漂洗、去浮,没个一年时间可成不了一匹纱,穿着冬暖夏凉,用来做寝衣最是惬意不过了。”

  听凭她主仆二人如何一唱一和的赞美,宛琬只是置若罔闻,淡然处之。好不容易等这两雀儿走了后,年佩兰倒又进来了,她递过一锦盒于宛琬,让她打开瞧瞧可喜欢。

  宛琬无奈只得打开一看,里面是块无暇白璧,最奇的是上面生成一对红绿鸳鸯,红似朱丹绿似翠,怕是外邦珍宝,宛琬欲退还与她。

  年佩兰忽就收起笑容,正色道:“宛琬,你莫要推辞,从前我不知道你的事,言语中多有苛词。现福晋都告诉了我,你原也是和我一样有苦处的,唉,不提那些了,从前的事你若不介意了,便只管收下。”

  宛琬一怔,觉得她这话里象是另有玄机,便做出欢喜样收下锦盒,小心套问。

  几番言语后,年佩兰道:“可你也算是有福之人,十四爷他多疼你,必是不会介意的。”

  “可男人过了新鲜哪有不介意的?”宛琬愁结道。

  年佩兰愣了愣,旋即点点头,“这倒也是,你瞧,我嫁进这府里几年了,竟是一子半女也没生下来,王爷嘴里虽没说什么,心里难保不怪我。你年纪轻轻竟不能再受妊,日子久了,只怕——”

  宛琬听得有些呆了,也不知再和她东拉西扯了些什么。待年佩兰走了出去,半夏进来见她脸色煞白,忙近前轻轻道:“格格,怎么了?身子是不是又有些不舒服?”

  宛琬随口吩咐:“我要去爷那。”

  半夏听了,摸不着头脑,却也不敢违拗,只得推着她到四爷书斋这边来。

  两人到了东院,半夏掀起外间帘子进来,却是寂然无声。只有李青听见帘子响,从小阁间出来一看,见是宛琬,忙说道:“正好福晋在爷屋里,我这就去传。”

  宛琬伸手拦住,“不用了,我自个进去吧。”

  李青想是宛琬,便也没再跟进。

  福晋将十四阿哥的放定礼单和她拟定的嫁妆单子递于胤禛过目。

  胤禛瞥了眼,不甚在意,“十四弟那什么没有,要你这样热心帮她准备,再说也未必都用得上。”

  福晋难得反驳道:“他有是他的事,总不能亏待了宛琬。”

  “爷,我看宛琬心里总闷闷不乐的,要不要再进宫去求求德妃娘娘?”福晋试探着说。

  胤禛一怔,淡淡道:“不用了,再多说只怕适得其反。”

  “可爷,宛琬她已不能受妊了,现又瞒着她,还让她留着念想——她也太苦了,爷,咱们是不是对她太过无情了?”

  胤禛皱了皱眉,沉沉道:“我何尝愿意无情?她因我而不能受妊,我知她心意,也有心迎娶。只是世事不尽如人意,如今也只能务求施得其当罢了,她就算再难过,等日子久了也就好了。”

  宛琬听了这席话,如万箭攒心,酸麻苦辣滋味,齐涌心头,浑不知身在何处,慌忙无声摇椅退出。

  李青见她很快出来,有些诧异。宛琬勉笑道:“我才想起来,今日药都没吃,只怕等下爷问了又该挨骂。我先回了等下再来,你别和爷说我来过了。”

  宛琬停在湖边,岸边那样艳丽的春色投于湖中都被镀上了层淡淡的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