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坐在镜前,玲珑看着自己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仿佛又回到刚穿来时那副病怏怏的模样,白皙的皮肤只显得更加苍白毫无生气,眼睛已经深深凹了下去,似乎脸颊又瘦了一圈。记得自己刚醒那会儿,芳儿一个劲的搂着自己又哭又笑:“总算是醒了,你都昏睡了半个多月了。要不是你还有呼吸,我真怕你就这么一直睡下去了……”“不要胡说。”雪雁也红着眼眶撇过脸去端着药碗站在一旁。
一觉醒来玲珑只觉脑中空白,唯一的印象便是在慈宁宫的回廊上挨着板子。“是啊,要不是四阿哥为你求情,你这条小命早就去向阎王爷报道了。”雪雁轻点着玲珑的额头,又细细的向她叙述一番,原来当日因为四阿哥为自己脱罪才让皇太后放了自己一码,把自己关在慈宁宫的小暗房里,暗房又湿又冷在里面挨了一夜冻加上身上的伤以及先前落水遗下的旧疾,让病情来势汹汹一直高烧不退昏迷了近半个月。最可笑的居然还是那位晋晴格格开口向太后求的情,皇太后这才大发慈悲不再追究。皇上从南苑回来没有降罪只是简单的罚了半年的俸禄,甚至还让雪雁她们好生照顾着自己,说是等病好了再去当差。其实若真被贬去冷宫之处当差,玲珑还觉得自在些。康熙是被史学家们公认的一位睿智君王,而玲珑自认不是什么聪慧的女孩,又怎么揣摸的出皇上一次又一次维护自己的用意。
忽然想起那位董鄂妃,也许就是这张和她相似的脸蛋才救了自己吧。雪雁芳儿没有再问及符望阁偷画的事儿,玲珑舒了一口气,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才是最令人满意的答案。
唯一让玲珑安心的就是十四阿哥没有被牵扯近来,只是他被德妃禁足了,说是好一段时间都不曾踏出过阿哥所半步。玲珑心中又愧疚起来,那么一个活泼好动的孩子怎么能忍受的住?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不应该把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也扯进来,恐怕今后见他的机会不多了,真想再捏一捏他那胖嘟嘟的小脸蛋。
即使有雪雁特地为自己缝制的坐垫,依旧无法在凳上久坐,胯骨处传来阵阵疼痛,玲珑站起身走到窗前。已经八月底了,傍晚的凉风吸进喉咙让玲珑止不住一阵咳嗽。这些日子十阿哥和十三阿哥都悄悄来看过自己,至于八阿哥,芳儿曾一脸鄙夷的说道:“现在紫禁城里就数你还不知道了,他和晋晴格格走的可近了。原本还以为他对你……”玲珑依旧微笑着却不愿再听她说下去。
眼前浮现出他那张清逸俊秀的脸庞,眼中永远含着一丝笑意注视着自己,如沐清风没有丝毫的霸气,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就觉得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平静。曾经以为只是他的声音他的气味让自己忆起那个给过温暖却又最终抛弃自己的男人,于是不由自主迷恋地望向他,心中暗自祈祷:不求拥有只是想躲在角落里享受着他的阳光与温暖,不用担心再次受到伤害。却没有想到这小小的情愫已经如同蔷薇花的藤蔓般缠绕住心中的花园,让人欲罢不能。听到他和晋晴格格在一起时,玲珑只觉心中已经结疤的伤口又被撕裂开来,比受伤时还要来得痛苦。为什么老天连这样默默的暗恋也不允许?
又是一阵干咳,咳得仿佛要把心肺都给咳出来一般,额头无力的靠在窗格上,脸颊上一阵温热,嘴里感到微微的苦涩,玲珑有些痛恨起自己。明明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明明占用了别人的身体,明明只是一个到处遭人嫉恨的小宫女,凭什么奢望得到一个阿哥的垂青?在这里,女人只要安静本份、千依百顺成为男人的附属品,没有自我,不被允许独立自主,要忍受着男人的三妻四妾。这种生活对一个活在女男平等、注重自主的二十世纪女孩而言简直是恐怖而无法想像。自己千方百计想到那幅画,一次次将自己置于刀尖上还连累了这么多人,不就是为了离开吃人的皇宫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难道你还准备把心留下,留给一个根本不能完完全全属于你的男人?
玲珑狠狠地捶了几下胸口,想要牢记这痛楚时刻提醒自己。
“你为什么总要如此虐待自己?”一双有力的大手阻止了她的动作。玲珑没有回头,这个时候也只有他才会来。
不愿转身去面对四阿哥有些愠恼的眼神,玲珑使劲抽回自己的手。其实在昏迷的那半个多月里时常会感到有人坐在床边轻触自己的脸颊,叫唤自己的名字,那冰凉的手指给滚烫的额头带来阵阵凉意。苏醒以后,他也总是选在雪雁她们都去当值的时候才悄然无声的出现在屋里,坐在桌边不说一句话只是带着疼惜的目光注视自己。每每被他毫不带掩饰的深情目光注视,玲珑总感到无限的恐惧与不安,那眼神里透着是浓浓的占有欲和事在必得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