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眶红红的,那紧握住的手,仿佛有着吸力一般,牢牢的粘在一起。我很庆幸,在我最失落的时候,还有一个人能陪在我身边,可是,我又多么希望,如果此时此刻,牵动我的手,跟我说刚才那番话的人是胤禛,而不是他,那该有多好!我的满心期待,终究还是弄错了对象吗?
第七章 如梦初醒
季节从秋天一直到了冬天,漫天的雪花飘飘扬扬,鹅毛般的雪白与轻盈,累积到了茫茫的整个地平线,看不到尽头。和筠惠在一起的日子,时间过的很快。可于我,每一天都像坐牢,等待着刑满释放的那一刻,却又不知真到了那刻,自己又该怎么做!
我的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饶是筠惠再笨也看的出来。她忙着给我请太医,熬保胎药,弄的好象要生孩子的是她自己。胤禵有时会来,空下的时候,我们三个就一起坐在暖烘烘的火炉边上,听他讲一个个宫里最新的笑话,要不就和我一起嘲笑筠惠的手忙脚乱和毫无常识,自然的好象我们才是一个美满的三口之家。很讽刺!
和筠惠、胤禵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有种负罪感,好象是我抢走了好朋友最珍爱的东西。筠惠,是我在宫里最珍惜的朋友,和胤禵的心有灵犀时常让我觉得不安。虽然我早已在心里划定了和胤禵的界限,可他不明白,那夜的真情许诺如此真挚,换成是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忍心说出“不需要”那三个字。而我,注定不能给予,却又狠不下心拒绝,伤我,伤她,也伤他。于是我常常劝筠惠回宫,我说我能一个人住,可她怎么都不肯,还说胤禵给他编了借口可以常驻宫外,没人敢编派她。然后,她照例照料我,胤禵照例时常来,我又重新轮回在自愧和歉意中。
白天,他们会陪着我,可每当暮色降临,一人独处时,满腔的寂寞和孤独又登时蔓延了上来。我时常梦见自己就是诸葛亮草船借箭上的稻草,被人捆成一个稻草人,浑身都插满了各种利器,然后像耶苏一样的被钉在十字架上,有时又梦见自己成了虐猫事件中的那只小猫,被人踩在脚下,肆意践踏,我想动动不了,想喊喊不出,四周空旷的没有一个人,惟有孤立的我自己。
于是我常常喝浓的可以把人苦死的茶,听说茶叶里有咖啡因,我想努力的麻醉自己,可每回都麻醉不了,嘴巴里除了苦还是苦,味蕾的知觉苦到让人想哭。筠惠说喝浓茶对胎儿不好,于是我就戒了。可是胤禛他知道吗?他还记得在京城的某个角落存在着我和他的孩子吗?想着想着,又接着继续的喝着。
阿九每个月都会来一次,有时说说府里的动态,有时告诉我关于雨儿的消息。离府的时光里,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雨儿,每当听见阿九告诉我雨儿又会了什么新曲儿,又认得了多少字时,才会让我阴郁的心情暂时挂上灿烂的阳光。前些日子,听说乌林颜也有身孕了,算算日子,恰巧是我离府前的时候,我不恼怒,相反,一点感觉都没有,反常的让筠惠都读不懂我,恐怕连我自己也是。阿九每个月送来的东西里,经常会出现些补胎的东西,我想一定是筠惠偷偷的告诉了胤禛吧!可是他明知我怀孕,却为什么连一次面都吝啬的露?是因为拉不下脸吗?我知道他不是个绝情的人,但却是一个极度要强的人,从不愿意向别人示弱。可即便那个人是我,也不行吗?每个难眠的夜晚,我总会躲起来哭,哭累了就睡,睡醒了还是哭……有时起来,枕边会有一方来路不明的帕子,上面除了我的泪痕什么都没有,惟有淡淡的檀香,很淡很淡……
雪积过又化过,月亮圆过又缺过,我已经有了将近八个月身孕了。人家说一个人最虚弱的时候往往会很感性,我想雨儿,想胤祥,想胤禛。他们过的好吗?睡不着的时候会不会也时常想起我?于是,我想回府了,放弃我的尊严,回家。
房里,劈啪劈啪的柴火叫嚣着。
“懿君,你考虑清楚了?”筠惠问道。这么久了,她总也看出些我搬出来的原因,尽管装着很聪明的从不细问。
我点头。
外头突然有些人声,小桐进了来回道:“主子,十三阿哥府递了帖子,是十三福晋说让主子您过去一趟!”
我一愣,十三福晋?好久远的一个名词!
“都这么大身子了,怎么过去呀!你去回了,说侧福晋身子不爽……”
筠惠替我挡了,我却有些犹豫,对于胤祥我欠的太多了,那么在他的福晋身上,或许可以尽一点我的绵薄之力:“罢了,我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