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番外之二·爱君犹醉君如梦
当我终于恍然大悟,想要让她宽恕我无知的退缩时,一切却已然悄悄变化了。
那一夜,是我从江南回宫的第一夜。当我怀着满溢的期待跨入那扇门时,却意外的看见了我的十三弟,胤祥。我清清楚楚的听见他于她的真情告白。那些掷地有声的许诺是我所难以全身心忘情付出的。阳光般灿烂、温暖的内心剖析是我所难以无忌跨越的心路。于是我明白了,单纯的喜爱原本就应该出自于两个同样单纯的人。而我,明知道自己太复杂,太多责,还为什么想要去奢望那份注定不属于我的不现实的爱?
或许,那样一个纯净无暇的女子,需要的只是一个像她一样如流水般清冽的爱人。而胤祥,却可以无私的给予她,如此简单的爱。
于是,我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为了她,为了爱她的胤祥,也为了爱她、爱胤祥的自己。
每次看见他们在一起时快乐的笑,喜悦的眼神,我总会凭空一下子感应不到身体上所泛出的滋味,如同置身事外一般的陌生,好陌生。可一转身,又瞥到她独自一人流离在树影下那形影单只、含幽凭吊的身影。我才发现,她原本的快乐根本就是伪装下的拙劣表演。我难过,我自责,我不想破坏她的简单、天真,却又不得不亲手为她戴上虚伪的面具。
那天,在院里遇见她。看着她不似从前那般神采奕奕的面容,却又强颜欢笑的告诉我胤祥对她很好时,我禁不住又心疼了。心疼她的不善说谎,在不知不觉中流露出的酸涩本色。心疼她的性格洒脱,即便有着万般的委屈也决不让我看到一滴眼泪的飘流。那一刻,我突然发现自己后悔了。
可当我一闭上眼,一望见胤祥那双饱含了太多希望的眼睛时,我又却步了。
我有家庭,虽然华而不实;我有额娘,虽然聊胜于无;我有爵位,虽然不过一具虚壳而而。可是胤祥,我有的他都没有。无母无靠,有的仅是徒有其表的身份,和一颗对她矢志不移的心。面对这样一个身无分毫的弟弟,我还有权利去剥夺他唯一的最爱吗?我做不到!
于是,在那个下着雨的日子,我就这样站在飘摇的风雨中,远远的目视着他们相拥而泣的画面。是欣慰?感动?什么都不是,有的只是回府后那坛坛浓郁的烈酒陪我度过的整个长夜。
黑夜终将过去,明天会怎样谁也不知道。本以为,至此以后,我们会心照不宣的恪尽着彼此的轨迹,永不交集。可造化弄人,她失踪了。整整三天杳无音讯。那三天,犹如三年般的漫长,度日如年,是我体会的最深的一个词。我忘了自己是怎样心乱如麻、心焦燥虑的挨过来的,只记得在接到她所处地方的消息后,明知道是个圈套,却还是毅然决然的冲了进去。
炽热的吻,如电闪雷鸣般轰烈的蔓延在彼此的唇间、心际,聚集的激情,瞬间火花四溅毫无保留的迸发而出。那一刻,灵魂与灵魂的交融,心与心的碰撞,终于砸醒了自欺欺人的我。
我不能失去她,不能容许她哪怕遭受一点点的伤害。她是我的,我的,我的!
我的不理智终将造成难以弥补的后果,那的确是一个圈套。随即等待我的,是胤祥那张被放大了的脸。讶异、惊慌、质问,乃至于愤怒,每一个表情都深深的刻进了我的脑海。
我以为我们的手足之情将由此终结,可出乎意料的,他还像从前那般真挚而又恳切的称呼我四哥,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跟着我办差,一切跟以前似乎并没有什么两样。可一回头,却又能快刀斩乱麻般痛彻心骨的了结他和她之间的感情纠葛。那样的勇气、意志、放弃、牺牲、成全……让我怎么承的起?
我清楚下套的人是谁,他不仅伤害了她,还差点断送我和胤祥之间的兄弟之谊。那样卑劣的手段再度燃起了我胸中熊熊不灭的怒火。我在等,等一个机会,等一个一举扳倒他们的好机会。
再见她,已是多日以后。消瘦的面容,憔悴的神情,印证了连日来的纷乱难安。说实话,一直到见到她这刻后,我都没想好该如何抉择。我自翊是一个目光长远,凡事有计划,有定性的人。可每次面对她,都会让我有一种飘渺、不受思维所掌控的感觉。
外面又下雨了,淅淅沥沥的如珠帘倾洒。她就站在我身边,玉样的脸庞沾染了些许无埃的雨珠,如泣如诉。再多的炽烈又如何?再深的情根又何谓?留下的仅仅是昙花一现般的短暂。她是一个很容易就让人看透的人,即使戴上了伪装。还未开口,我就已经洞穿了她的心扉。或许,这个抉择并不困难,难的只是斩下它时的痛。有时心有灵犀的确是一种可恶,而明知道前路灰暗,只得抽身放手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