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恪宁不确定自己能有这种能力。但是犹豫变换到面容上却成了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恪宁忽而觉得有一种陌生而熟悉的感觉从内心中升起。
交易,任何交易,都不要让人看出你的底线。
这是母亲的话。连自己面上的神情,说话的语气。都是母亲的。在危难关头,她表现出的迥乎于平常的镇定,总是因为,心底里对母亲的记忆。她也不得不承认,紧要时刻,她会不由自主地狡猾起来。
“你觉得没可能吗?”她笑笑。无所谓的看着丽姬。
“不要想骗我。宫里的那一套,我也很清楚。”丽姬干脆的回答。
这个恪宁也很明白。本来是要进宫做眼线的女孩子,当然精明无比。何况胆子这么大,敢背着主人谋私。
“你要相信我,我的身分,足可以为你带来你想要的东西。但我也要充足的理由相信你。这么严密的离弦山庄,你一个人有本事让我离开?” 想到白千一的那些手下,个个武艺高强,心狠手辣。恪宁觉得和一个年纪与自己相仿的丫头商量着从白千一手里逃跑有点愚蠢。但是她真的已经无计可施了。
“我不行,锦衾可以。”丽姬简短的说,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你要怎样?”恪宁一惊。
“实话告诉你。似乎有人已经知道了你的行踪,但没有轻举妄动。我前日在山庄外看到过一个女子,她在向人打听山庄的事情。听她的口音看她的样貌,应该是个蒙古鞑子。白千一这几日不在山庄。下面人多少就会放松警惕。如果我猜对了,那个女人是在找你。我有把握骗锦衾出去,让她借机拐走锦衾,再带来大队人马,以锦衾为要挟,白千一哪敢不放人。到那时,离弦山庄想不覆灭都不可能!”
原来这丫头早有预谋。果然不能小看。居然想到挟制锦衾,手段不可谓不阴险。蒙古女子?
难道是阿奇。难道只有阿奇一个。
“给我一样你贴身的东西,我好去试探她!”丽姬道。
“我的刀!”恪宁猛然想起。那把妆凤金刀。
“金刀在白千一那里,估计是带着它去找噶尔丹了。”丽姬颇有深意的说。
“噶尔丹!”恪宁立时恨不得要跳起来。“他们有什么关系?”
“和你我一样。”丽姬无视恪宁的冲动。淡淡回答:“交易。以你做交易。要带金刀去做凭证。”
恪宁闻听如惊雷乍现。本来要拿可爱的锦衾去做交易,让她觉得不齿。但是绝对不能让白千一这种疯子和噶尔丹搞到一起去。在噶尔丹和自己之间,无疑,皇帝再宠她,也会放弃她的生命。那时候自己就绝对的完了。要活下去的信念变的更深重了。她毫不迟疑,从颈上解下一只玉环。正是曾经由庆寿额娘转赠的羊脂玉龙凤双环中的一只。
“拿去,问她,叫什么名字。”
丽姬接过来,看看恪宁笑了笑:“这么信任我?”
“姑娘若想久居于这荒郊野岭。浪费大好青春。那就算是恪宁看错人了!”
“好。不过你不要想耍别的花招。如果救你出去你又背信弃义,我岂不成了瓮中之鳖?”丽姬又思索了一下,显然也不很相信恪宁。
“若你不愿信我,那便算了。现在你的主子想要勾结噶尔丹,真是异想天开。他以为有我就能威胁天子吗?若此事被圣上知晓。他绝对不会顾及我的性命。到那个时候,你也就跟着山庄一起覆亡。好好想想,要赌就得要冒风险。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恪宁的话音里露出一□惑,坦然地看着丽姬。
丽姬沉了一下,点点头,转身出去。
恪宁见她走远,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长出一口气,缓缓躺倒在炕上。后肩上的伤口又是一阵痛。她强忍着,咬咬牙,便又是一身的冷汗。她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窗外的声响。十分安静,偶尔有人走动。多数时间只有不远处一棵树上的寒鸦凄惨的叫声。恪宁几欲坚持不住,心里一次次祈祷,外面那个所谓的鞑子女人是阿奇。再让她在这里等下去,白千一回来,她不是被送给噶尔丹当见面礼,就是活活被侮辱至死。
不!一定要活。这盘棋还没有到最后一步。肯定会有转圜的机会。她给自己打气。努力抑制心里的恐惧,平复心情。祈求身上的伤快一点好。
到了夜静更深之时。她才隐约听到外面房门轻开的声音。一个人静静走到里间。恪宁欠起身,接着残烛看,果然是丽姬。丽姬显然猜到她没有睡。但面上不动声色,例行公事一样命令道:“晚上的药还没有上,你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