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子羹有淡淡苦味,些许加了些糖,不甜不腻,恰恰好。
“福晋觉得如何?”阿奇有点急切。
“很好。很好的味道。”恪宁忽然就觉得饿了,大口大口的吞咽。
“是新来的一位姑姑去小厨房做的,她就在这儿,您还想吃什么只管吩咐!”
“哦?”听说有生人在一旁。恪宁尽量露出一些笑意道:“辛苦你了,还这样早。”
“福晋,这位姑姑不能言语。”阿奇提醒她道。
“哦……”恪宁忽然没来由的一笑。自己成了瞎子,面前这人又是哑巴。
随手摸到枕边白玉点翠簪,想将碎乱的青丝绾起,却是慌乱难以如意。阿奇刚想帮忙,那位新来的姑姑却忽然上前,轻轻握住恪宁一只手,从她手里拿过玉簪,就着便娴熟的绾了一个含章髻。阿奇本想拦着了,却被恪宁一摆手阻住。那人如此接近,身上的气息,手的触感,都是那么熟悉,无论多少光阴逝去,她不会认不出来。因为这感觉已经走进她梦里太多遍。即使那个人的生命早已经戛然而止。
或许,只是错觉。但这时的真切实在让她难以用错乱二字解释。
“你……”
“够了!不要以为是张大人送你来的,你就能这么放肆!”阿奇从来没见过这么大胆的下人。
“阿奇!”恪宁一听,知道这里有事,连忙叫住阿奇。“哪个张大人?张大学士吗?”
阿奇见自己说漏了嘴,心一虚,支支吾吾道:“是。前儿……张大人送了这位姑姑来,说是会做您喜欢的吃食。奴婢就做主留下她了!”
恪宁不等阿奇说完,一手抓住这人的手臂,在她腕子与指尖来回摩挲。那人吓得欲要缩回手去,却被恪宁抓得更紧。那人抽不走,忽然看到一边上有只小荷包,另一只手急忙抓了过来,塞进恪宁手里,恪宁一碰到那荷包,却立时安静下来。
这两人手中这一番官司,看的阿奇如坠五里雾中一般。却听恪宁又说:“阿奇先下去吧!”阿奇虽不情愿,见恪宁此时面色平静也就不敢多想,退了出去。
“你还是不想说什么?”恪宁待他们都退出去,才又开口。
……
“你就是真的开口和我说话,我也觉得这一切不过是幻境。今生今世,何生何世……轮回生死,我都是无颜见你……”
那人迟疑了一下,忽然搀着恪宁起来。恪宁无话可说,只随着她走。像是来到窗子前,耳边“啪”的一声,想是那人推开了窗子。面前一阵微微暖风,将园子中各色花香都送了过来。那人握着她的手,手心里有淡淡的温暖。
“夫人不是曾对你说过,勿要轻待生死。生与死,不过上苍安排。可你逃避眼前的一切,就以为可以从此超脱了吗?”
“你将我当做你一切痛苦的根源,而我不过早已是天边过眼云烟。你的自责愧疚根本是海市蜃楼!若早知你这样蠢钝,你母亲何必枉费那么多心机,我又何必做出这些牺牲。你如今这样,是对的起谁?还是你存了心要折磨什么人,是你自己?是他?还是我呢?”
“恪宁,你应该自由的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即便不是为我们,即便不是为了什么目标,就当是仅仅为了自己,为了你留不住的孩子……人生苦短,却还是会春暖花开。”
……
(我一直想要一个女儿。洁白像花朵般的女孩儿。当我孕育自己第二个孩子的时候,我猜想老天会答应我这个请求。我给她起过一个名字,按着宗室女起名的规矩,元字排辈。
元依。
和韶华的女儿元伊同名不同字。以来纪念我们共同扼杀的那个小生命。我也私心希望,她会成为我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和依靠。我要自己抚育她长大。永远不要她被这座皇城禁锢。不要害怕,不用害怕。你的母亲会让你,自由勇敢的活下去。拥有你,想要拥有的一切的一切,永久的永久。
那个叫元依的女孩儿,最后死在她母亲的身体里。
那一晚我梦到了弘晖和元依。他们俩个长的很像。一样的干净快乐的眼神,就那样看着我,喊我:
额娘。
那一晚,如宣还是离开了我。我想我知道她在哪里。虽然我不会去找她回来。)
带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