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叔,那不是八叔和……”他话已出口,方醒悟这是天大的事,断断不可胡说。胤禵面如寒霜,定了定神儿,才开口:“你就当什么都没看到,你不说,我就不说你和我来这里。记住,”他攥紧弘时的手,“千万不能露出一个字。”
天色一下变得十分陈黯,在明灭飘渺的灯火下,弘时怯怯的点了点头。
梦醒
惨白的日头,低低的悬在东边,车轮辘辘,碾压在坚硬的土地上。偶尔有早起的庄稼人赶着牲口从这辆并不华丽但包裹严实的马车旁路过。马车行进的十分缓慢。车夫嘴里哼着小调,时而无聊的望望天。车里的人也显得无精打采。中年妇人闭着眼睛,唇角干燥,面色苍白。一个瘦弱的年轻男子蜷缩在一角,身上裹着一件半旧的大氅,似乎是睡着了。不一会儿,年轻人唇边微微动了几下,像是梦呓。旁边的妇人睁开眼,伸手抚了抚他额头,不觉紧了下眉头。那年轻人似乎觉得了,猛然睁开眼,盯着面前惨淡的容颜,那眼神一开始是迷茫的,但随即清冷起来,随手一抓便摸到身边冰凉的利剑。妇人完全都未察觉,那寒光刺眼的剑锋已横在颈前。
“你用不着时时拿出这把剑来提醒我,你不用剑,我也逃不了。”恪宁看着近在咫尺的犀利,幽幽的说。
“我并不是要把它用在你身上的,我只是,害怕你离我太近……”锦衾无力的看了看恪宁,不由自主的摩挲着手中的剑。
恪宁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定定的看了看他,“那你想用哪种方式杀了我?”
“你想我杀了你吗?”
“事到如今,你能忍受我活在世界上吗?”
“我这把剑是传世名器,数不尽的岁月,它身上裹夹着数不清的亡灵。如果能死在它的剑气之下,也是一种荣幸。”
恪宁呆呆望着这剑,“我没有这种荣幸吗?”
他很虚弱,白千一死后,他劫持了恪宁,不准她离开自己半步。但是不久他就生病,他本以为自己控制不了恪宁,恪宁一定会找机会逃走,但是某一天她离开了一段时间又回来,结果他们就轻松避开了城门守军的盘查,从已经几度戒严严禁随意出入的北京城逃了出去。锦衾有时候不敢由着自己想象恪宁为何要这样做,但重要的是,此时此刻她,还在自己身边,剩下的一切都不重要。他恨她,但他决然没有勇气杀了她,他只想让她痛苦一些,这样才能使自己害死哥哥的心好过一点。可他又知道自己的虚伪,这种虚伪让他饱受煎熬。
他持着剑的手十分小心翼翼,其实他心里,是很怕伤到她的。僵持了一会儿,他突然上前轻轻将一个吻印到她额头,这动作猛然惊动了恪宁的心。她对他的举动有点惶惑,但其实她是想让自己不要懂得。
他的吻滑落下来,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他声音因为发烧和脆弱而颤抖着,“若我真能杀了你,那就好了。因为你,我背叛了整个家族,是我杀了我哥哥,我是个凶手,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叛徒!”
他那太过美好的面孔贴着恪宁的面颊。他持着剑的手也逐渐虚脱无力。终于滑落。他们只是这样无声的相互偎着。很久,久到时光都安静下来,只能听到车轮转动的吱呀声,冗长而耐心的响着,十分单调,十分神秘。
恪宁觉察到胸口的濡湿,是婴儿般纯洁的眼泪。她希望自己并没有被感动。但她的手不由自主的将他拥进自己怀里。她那并不算温暖也不有力的拥抱。她默默承受着他落在她颈间的细吻,那些碰触充满了胆怯的热情和真挚的爱,只是,这爱又被愧疚撕咬着。他的手已经抛弃了剑,试图抚摸她。很幼稚的动作,颤颤巍巍的试探着。恪宁没有抗拒,他太年轻,太美好,太具有诱惑性。任何人都难以抗拒这一瞬间的痴迷与贪恋。
他细长的手指一步步的探入,解开了她胸前金丝扭花的盘扣,露出雪白的,保养的极光滑幼嫩的肌肤。她并不像她自己想象的那样苍老。他像只小猫一样一寸寸舔舐着她的耳垂,浑浊的气息肆无忌惮的扑到她嶙峋的锁骨上。他的手法一点也不高明,他的企图也都很明显。可是她却沉醉了。年轻男子炽烈的情火在逐步的点燃她沉睡已久的悸动。理智似乎正在离她远去。他抚上她柔弱的胸膛而她正沁入在她一生中所体验的那些极巨的痛苦之中。他笨拙的动作令她有种蒙昧的快感。何不就此沉沦,坠入无望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