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坏丫头。是不是刚才唬着朕玩儿呢?”康熙简直不相信自己还说这样的玩笑话。可是此时此刻,他真得想抱着她。他再也不愿意她受一点点伤害了。
“万岁爷,萨其玛在哪里呢?”她笑了,带着泪水的笑。“惊动了圣驾,这回奴婢真的该杀头了。”她狡黠的眼睛闪了一闪。她的心也随着颤了一颤。这一次,她要学会动用别人的宠爱。她撑着爬起来。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眼神看着皇帝。她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乞讨同情的乞丐。 “您会杀奴婢吗?”
康熙看着她,惶然觉得这一刻,她好像变得像她的母亲那样。是她开始像承淑那样聪明了?还是她本就如此。“朕怎么会杀你呢?朕不仅不会杀你,还会好好的照顾着你。你小小年纪,不要整天胡思乱想。好好将养。”
“奴婢的请求,万岁爷您能不能答应呢?”
“哦?恪宁也会有请求?说来让朕听听?”康熙来了兴趣。低下头,看着她。他正在奇怪她怎么能这么快就似乎把刚才的事情忘掉了呢?可是他没想到,恪宁想要说的却恰恰是那件事情。
“奴婢只有一件事情想说。无论是为了什么,您别要了茯苓姐姐的性命。”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要让人听不到了。她自己也知道,这是个不情之请。茯苓的行为如此危险,若是有一丝一毫对皇帝不轨的想法,都是抄九族的罪。别说杀头,挫骨扬灰都不够。但是,她不能看着她死。她还希望有一线生机。她向皇帝乞求着,也在向命运乞求着。她只有这么一点力量。她几乎本能的就知道该在什么时候使用它。
“您可以关着她,可以派人看着她。无论如何,求您不要,伤了她的性命。”康熙仔细地看了恪宁一眼。忽然回头示意其他人下去。待他们都退出去后。康熙才转过头来,抚了抚恪宁的头笑道:“朕不明白,你到底是聪明还是傻?这件事由不得你,一切都要按规矩来。朕也不能坏了规矩。但是朕知道,这些事情并不是像面子上看得那么简单。但要溯其根源,朕并不是不敢,而是这里面的人和事是有许多的不得已的。每办一件事情,往往有许多人为此丢掉了性命。所以……”
“所以,如果将茯苓的事情搁下了,也许还能少牵连些人吧。万岁爷,奴婢懂得的。”恪宁低下头,她知道,皇帝要用茯苓的命来稳定他人的心。她不能再说什么,皇帝有皇帝的想法。而这个想法又是无可指谪的。
“只要事情不闹大,朕都愿意压着他们。无论是宫里面的还是宫外面的。但朕愿意试一试。”康熙停顿了一下,站起身,走向窗边。“时机不到的时候,就应该静静等待。你母亲当年也是这样说的。不知道她,有没有教过你?”
“若是她教会了奴婢,奴婢会不会也和她一样?”恪宁小声的说了一句。康熙听到了,心就一紧。他没想到恪宁是这样的在意这件事。她会不会和她母亲一样,惨淡黯然的退出宫廷的舞台。康熙突然有一种异样的预感,这个孩子会和别人不一样的。起码不会像承淑那样。皇宫犹如一个熔炉,在这里锻造出的人却往往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人。今天的恪宁,明天就不知会成为谁?可若是恪宁不再是恪宁……他不愿再想下去。他就这样离开了。他要思考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恪宁看着他离开,她第一次没有向这位伟大的皇帝行礼。她喝下了一碗苦苦的药汤,希望身体能尽快好起来。从今以后,没有谁可以随便的欺凌她,刚才的一幕,使她明白,她在这位皇帝的心里有着怎样的位置。无论这种独特的感情是因为她还是她的母亲。她都准备要好好的运用了。她要做的事情,从来都不会放弃。她并不仅仅是为了救茯苓一条命,她更要将一切都弄个清楚明白。她不会也不能永远被蒙在鼓里。
以后的日子,没有任何茯苓的消息。她只是像个木偶,不停的喝药,不停的见太医。一个月后,她才被允许不在别人的扶持下走出屋门。可是京城的寒风更加的糁人了。她曾经喜欢过的那些树,都已经掉光了叶子。她一个人偷偷的溜出来,在永巷里走走。地上的砖干燥的无情。让她更加的孤独。这一个月,除了皇帝,和皇帝身边的几个人之外,居然没有其他人来瞧瞧她。靓儿也不曾来过。迎面走过来的小太监们,瞧见她都是一幅诚惶诚恐的神色。就算她是万岁爷身边的人,他们见了都要礼让着。但也总不至于如此的。恪宁披着一个小斗篷,瞧着这些对她毕恭毕敬的人,甚至是敬而远之的人。她突然有一点明白,也许,这都是因为皇帝对她的眷爱太惹人眼目了。她不由得微微一笑。她不就是一个从一进宫就让他们侧目的人吗?如今又何必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