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路说,那将领一路神色变幻,待我说完,他又问道:“姑娘是满族人?我听着却像是南方口音。为何却又着蒙古人打扮,还是男装?且姑娘在这大军战场之上,镇定自若,毫无怯色,就是姑娘身边这名奴隶,也不是等闲人家买得到的,绝非寻常。还请姑娘告知以真实身份,末将好禀报朝廷,再遣人护送姑娘回家。”
千万不能禀报什么朝廷!我一心虚,又觉得疼痛难忍,咬牙思忖一会,问他:“将军,到蒙古做买卖,穿蒙族装束,也是常事,我一个女儿家,自然是穿男装安全些。眼下我心急寻找失散的同伴,可否行个方便,让我先走?”
那青年将军和四周的将士都笑了,说道:“姑娘,你不知道,眼下非常时期,你身份未明,又开口便知我们行军缘由,如何能说说便离开?再者,我并无为难姑娘之意,只是姑娘你受了伤,又独自一人,如何能远行?就是要寻找同伴,待伤好之后,我们遣人帮你寻找,或在各地发个寻人文书,或干脆将你护送回家,不是更好?”
他说得自然比我有理,我一时再想不出话来反驳,加之脚踝上钻心的疼痛,越发说不出话来。一横心,对他说道:“将军,我给你看一样东西,还请行个方便。”
“姑娘,我劝你莫要逞强,要说话,且让我看看你的伤,再说不迟。”那青年将军和善的笑道,便命人抬来担架。多吉却不依,一声大吼吓得两个小兵不由自主倒退两步。
我看眼前也没有办法,他倒也好讲话,只好慢慢再说,于是说:“不用担架,多吉刚才见你们伤我,现在自然不肯依的,就让他带我过去好了。”
于是我仍坐在多吉肩上,跟着他们去到小湖泊旁,这时晨曦初吐,朝霞铺了半个天,从湖泊旁到胡杨林一带全都坐满了士兵,至少有千人之众,也有一两百骑兵在其间,这才知道夜里看不分明,其实他们人数众多。
我让多吉把我放下来,自己在湖边掬了一捧水洗脸,霞光映在湖面上,湖面又倒映了尽染橙黄、朱红的胡杨林,真如人间仙境。我看了一阵,却见四周不少士兵都向这边张望,近处一个士兵见我看他,举着手中正在擦拭的钢刀出了神,我深觉不妥,连忙低头掩了脸。
那青年将领走到我面,也坐下来,笑道:“姑娘可扰了军心了,是我治军不力,不过这些人哪见过姑娘这等人品?还请姑娘莫要同他们一般见识。”说着又拿起我的两个足踝都试了试,低声说:“这可麻烦了,姑娘先忍着些疼。”
一阵刮骨剜心般的疼痛突如其来,我险些没咬破自己的舌头,却见青年将领自己倒满头大汗,颇有些愧疚之色:“姑娘,你的脚不光是脱臼了,还有些筋骨损伤,一时怕是难好,我这就命人搭起帐篷来,还请姑娘委屈顺便,恐怕得给我亲眼看看,先用些跌打药才行。”
我见这和我年龄差不多大的武将脸红冒汗,倒有些想笑,但转念一想,左脚踝上戴着那把小金锁,怎能让他看见?于是脱口而出:“这可不行!”
他更脸红了:“姑娘,在下并非有轻薄之意,只是这伤不轻,若不尽快医治,恐怕落下病根。”
“呵……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确有为难之处……”这下,我也有些冒汗了,我可不想留下残疾。
“姑娘能否告知身份?末将也可派人将姑娘送至妥当之处,不知姑娘家在何处?”
“我……我家自然在京城……”我从怀中掏出唯一一个随时贴身收藏的物件——胤禛给我的卧龙香囊。
清晨的阳光中,那精致的明黄色简直耀眼夺目,上面不多不少细细绣了九条张牙舞爪的龙,这将军和他身后几个人的脸色立刻变了。
青年将领转为跪姿,双手接过香囊,捧在手中端详了片刻,又双手捧还给我,突然单膝向我行礼道:“末将该死!不知主子如何称呼?”
“哎,别、别……”我没想到这小东西的威力这么大,吓得连忙阻止他,反又担心自己闯祸了,“这个……我现在不能说,确有为难……”
“那末将立刻上报朝廷及大将军王,护送您回京。”
“那更不行了!”我一把按住他,“你先听我说。现在你能不能谁也不要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