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坛花雕,等到冬天下雪的时候,要记得陪我喝一杯。”
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好,我要风鹅佐酒。”
然后就听见他轻声在笑。看见他的笑脸,愣怔了一下。
这个算约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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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胤禛就走了。晚间敦敏回来得比平时还早,一进门就把我扯到一边,“丹珠儿,我有话和你说。”
他脸色阴沉,直接把我拖进了我的房间。
“啊,怎么啦?你别拽我啊!”
他跺了跺脚,环视了一下四周,几乎是咆哮着说,“丹珠儿!”
却又压低了声音,“你老实说,你以前认不认识赵致礼。”
以前真没见过敦敏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吓了我一大跳。话好像问得很寻常,语气却实在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我往后退了退,保持一个安全距离,以最若无其事的口气问,“赵致礼,我们不是一起见过?怎么了?”
他啪地把茶杯压到桌上,“你都跟赵致礼做什么了?人家跑来问我你有没有许人家!”
我大吃一惊,“他不知道我出嫁了?”
赵致礼,赵致礼是怎么了?他……晕了头了吗?
“我当然告诉他了。汉人不和旗人通婚,他怎会想起来问你的事情?”
敦敏在屋里转了两圈,转回到我身边,“丹珠儿,你,你让我怎么说你!”
笑起来眼睛也会笑的赵致礼;被我威胁着,促狭地眨眼睛的赵致礼;抢我扇子的赵致礼;画一好手草虫的赵致礼……
跑来问敦敏我出没出嫁的赵致礼……
原来他是喜欢我的。
心里又酸又涩的滋味突然泛滥起来,棉絮一样堵在胸中。
“你以前都和他说什么?”
我抬起头看他,“我什么都没说过。我怎么会‘说什么 ’?”
敦敏叹了口气,把手伸给我,“丹珠儿,我的妹妹,来。”
我把手伸给他,他握住了牵着我在炕边坐下,“丹珠儿,你嫁出去都快有三年了。可我看你,怎么还和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我没有心情和他争辨,为什么明明二十多岁,却被说成一个比十五岁孩子还小的人。敦敏说起话来,又是那么慢条斯理,那么关心的语气,让人觉得心里越发的酸。
“不是我说你,旗汉不通婚倒在其次,赵致礼不知道你出嫁了,也是你的不是,出门还穿着做姑娘时的衣服。”
“不喜欢梳旗头,再说,我又……回到家里就是女儿。所以……”我越说越迷糊,敦敏的声音就在耳边绕来绕去,我低着头,把头抵住他的肩膀,闷闷地说。
名分上是四贝勒府的格格,不敢提,也不可能提什么婚姻自由。可是只是那么一个名分而已,其实什么都不是。何况,一个格格,连皇家的玉碟里,都不会出现我的名字。比起一个不知所谓的某某格格纽祜禄氏,我还是喜欢做额娘的丹珠儿。
“这个就算了。你啊,一直就爱到处跑,我们是没那么多麻烦规矩,可是你要想想啊,皇上亲自把你指给了四贝勒,惹出这种事情,若是给随便什么人编排几句,阿玛,额娘要气死,你怎么办?更要紧的是,四贝勒的体面,还有四福晋呢?这种事,牵扯的可是天家啊。”
天家,天家,天家里没有我,我却被那个天家牢牢锁住了。喜欢的人不可以有,甚至都不能出现过!
“你啊,从小就惹事,小时候,爬树上房,到处乱跑,大了些,又和人家去赛马,额娘一直那么护着你,真是害了你。”
我插嘴道,“你还不是带着我一起疯,不然我怎么会跑去和别人赛马。”
“所以早知道,就该好好管教你,额娘也舍不得管。如今你也大了,丹珠儿,该懂事了。嫁出去就是四贝勒的人,得时时刻刻念着四贝勒,明白么?”
我靠在敦敏的肩膀上不说话。
时时刻刻……这样的一生,又该是什么样子?
“过几天你就回去吧。”他摸摸我的脑袋,“知道你想家,可是,这个已经是娘家了,四贝勒府才是你的家。”
我抬起头,“今天四贝勒来过。”刚刚一直说这件事,根本就把胤禛来过忘到了九霄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