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贝勒来过哪儿?”他疑惑地问。
“他路过这里进来坐了一会儿。嗯,我和他说了,五月就回去。”
今天的事情,我来不及,也不想去好好回味。只能挑最实际的说了。
敦敏吃惊地看着我,“这样。”
他突然笑起来,伸手弹了弹我的耳朵,“难怪今天连耳坠都戴上了。”
……
“丹珠儿,懂事就好。我回去看看宝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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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身边晴雪早传来了潜而稳定的呼吸声。可是我一点儿都睡不着。
赵致礼画的那幅荷塘还在炕桌下的匣子里放着,我还没有拿去装裱。
终于忍不住翻身下床,蹑手蹑脚地上了炕,拿出了那幅画。
月光透过纱窗,照在炕桌上,也照在画上。慢慢摊开宣纸,浅而淡的荷叶渲出一大片月光的柔光,一只青蛙正趴在荷叶上,憨头憨脑。
当时他把画拿给我的时候,微微笑着说,“这只青蛙一点都不灵光,给你逗个乐子。”
画上题的一首小诗在月光下根本看不清楚,但我全都记得。
“暮雨栖塘淡绿,晚风月夜独鸣。
朝来听泉无事,晚下观莲有情。”
记得他还解释了个小笑话,笑得我差点儿岔气。而他还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只是背手微笑着。
这样的日子,想来以后是再也不会有了吧。
也不能有了吧。
我把画慢慢卷起来。倚在窗边看月光。
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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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朦朦胧胧才要睡着,却被额娘摇醒,“起来,宝音要生了。”
我头疼得要命,浑身骨头和散了架一样。“不会啊,还有半个月呢。”
“快起来,别睡了。”额娘拍着我,“你赶紧穿衣服,敦敏去请稳婆了,我去烧水,你赶紧穿衣服去宝音那儿。”
我终于醒过神来,万分艰难地爬起来,心里想着,应该还有半个月才对啊,怎么早产了?
宝音已经紧皱着眉头,额上不停地渗汗了。
我赶紧去看看水壶里还有热水没有,给她弄了条热毛巾擦汗。
她抓住我的手,“丹珠儿,我不要生了,我怕。”
她的劲好大,我吃痛差点儿叫出来,“没事的没事的。敦敏已经去找稳婆了,不会有事的啊。啊,你要是疼,你就叫出来好了,要不然你就,给你毛巾,你拽着。”
我简直语无伦次了。稳婆快来吧,我屁事不懂的一个小丫头能帮什么忙啊。
嬷嬷端着热水进来,看见我急急放下,“哎呀我的小祖宗,别在这儿呆着了,三房是能乱进的吗?快出去,这儿有我就行了。少奶奶现在得省着力气,羊水还没破呢。”
说完和赶鸡似的把我轰了出去。
出来在屋外傻傻站了一会儿,听见里面传来了嬷嬷的说话声。终于敦敏带着个中年妇女回来了,看来就是稳婆吧。
我急急牵住敦敏的手,“怎么提前了?”
他摔开我的手,“你问我,我哪儿知道。宝音怎么样?”
说完要跟着稳婆朝屋里走,却在门口,被抢先一步进去的稳婆在面前啪地关上门,几乎鼻子都撞了上去。他痒痒地摸了摸鼻子,又高声叫“宝音!”
门内的稳婆大声说,“您在外边候着吧,该上哪儿逛去上哪儿逛去,别给这儿添乱就谢天谢地了!”
我本来还傻傻看着,听到这里忍不住弯腰笑出声来。
他怏怏地走下台阶,我把他拽进我屋里,“你别添乱了,咱们等着吧。额娘也在,你别急啊。”
他坐上炕,皱着眉头说,“宝音这是头胎,我怕她吃不消。”
说完又下炕穿鞋,“不行,我得过去看看。”
我把他又硬拖回来,“多大的人了,要当阿玛了,这么不镇定!”
他瞪了我一眼,“哼,阿玛生你的时候,在房间外面转了一夜,有什么稀奇的!你哪知道我们心里有多急!”
我差点儿笑岔过气去,“好好好!你去吹冷风吧,小心到时候宝音这边还没生,你先感冒发烧了。”
他叹口气,我接着说,“刚刚嬷嬷说了,还早呢,你好好等着。家里就你一个男人,你要是慌了,宝音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