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我和弘晖一起告辞出来,弘晖出院子前还挺规矩,出了院子门,转身冲我嚷道,“你不是姐姐么,怎么变成姨娘了?”
我捏捏他的脸,“你怎么知道我是姨娘?不许叫我姨娘,难听死了!长保阿哥哟?”
他忿忿地拂开我的手,“又捏我。阿玛教训你了么?”
我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弘晖笑得贼坏,“悦宁妹妹和我叫这件书房规矩屋,进来常常要上规矩。”
我心里偷笑,这个当爹的,果然……但嘴上却决不承认,“你阿玛要借我书看呢。你不听话,他才教训你呀。”
“上回你那首猪之歌还没唱完呢。”
我也笑得贼坏,“要我唱歌可以,有条件哟。”
哼哼,总算可以找到一个开开心的人了。
幼儿园
从春天一直到夏末,都过得很安静。
日子一天比一天长,我也渐渐熟悉了四贝勒府闲适而又规律的生活秩序。早睡,早起,每日去嫡福晋纳拉氏处走一圈,回来爱做什么做什么。偶尔回过几次凌柱家,阿玛额娘都很放心。
耿氏年龄与我仿佛,只比我早来一年,很快就相熟了,来往也多。
和这些汉人家的姑娘们学着刺绣,真的很能打发时间。
或者,去书房翻几本书来看看。
这样有时候会遇见十三阿哥。奇怪,十三阿哥不去三阿哥那里借字帖,却总喜欢问四阿哥借。当然,他也会教我一些东西,比如诗词的平仄和诗韵,就用竺翁诗韵,可惜我学了很久,却总是记不住多少。十三阿哥常喜欢穿一件绛红色的袍子,衬得面白如玉,气度不凡。所以只要一提起他,脑子里已经不会反应出拼命十三郎或者侠王之类的,原来二月河树立给我的深刻印象,反而是个皇城里的翩翩贵公子。
时不时地会遇见弘晖那孩子。我们玩的越来越熟悉了。
从那次正常地关闭电脑后到今天,日子脱离原轨道,转到旧世界已经差不多一年,很多事情,想抓,抓不回来。
陌生的感觉,害怕被别人发现自己不正常的感觉已经越来越少,清朝盛世这种看似很贵族的生活还是很享受,然而有时候,还是会想家。
比如,那本没看完的小说,楼底下扭着身子乱转的猫,家里那棵年年开花的腊梅,和再也不开花,只是叶子越长越肥的山茶,隐隐雾气中窗户外的南山,小店里只有一早供应的锅盖面,都不再可得。
但这个脱轨了的生活却安逸地正常无比,所以还可以对自己说,也许,只是一场梦吧?
今天下午,松梅烟舍里,我又一次和弘晖小吵起来。
“你耍赖!那个圈圈是我的!”弘晖嚷道。
我们在下自制版的五子棋,只用纸笔,可以下个没完没了。
我一边笑,一边说,“你动动脑子呀!叉叉怎么改成圈圈,自己下不过人,还怪我?”
“我不和你说,规矩也是你订的,还不是随着你玩!”弘晖啪地把笔一扔,皱着嘴巴。
“那你能下过我才叫本事呢。重来!五局三胜,谁输了谁罚喝水!”夏天本来就要多喝水,当然,喝多了也要跑茅厕。这还是初中时的旧招数。
“还当姐姐呢,成天就会欺负人,姐姐不像姐姐,姨娘不像姨娘。”弘晖瞪了我一眼。
“圣人说过,要成就大事业,必须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我在培养你经受挫折的能力啊,长保阿哥?”
“不行不行,你就是折腾我,折腾我很开心是吧!”
“是呀,谁叫你每次算术题不会做,都来找我?”我点点他的头,“来来,不逗你玩了。你看这边,这儿下个子,你不就赢了么?长保阿哥,气傻啦?现在一比一,接着来。”
“保恒,保恒也要玩。”一个小小的声音委委屈屈地说。
我抬头一看,才五岁不到的弘昀,正被耿家格格杜衡牵着走进来,杜衡一边用手刮他鼻子,一边说,“羞羞,保恒看见哥哥会得多,委屈啦。你还小哪。”
“保恒不小了,马上就要进学了。”保恒噘着嘴巴。
“哎,衡姐姐,怎么带着保恒阿哥来了?”我放下笔站起来,问。
“李福晋睡觉呢,这小捣蛋睡不着觉,我就带着他出来逛逛。唷,额娘不理你,要掉眼泪啦?来来,姨娘和哥哥陪你玩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