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玉徽看了看这段被折下的枝子上剩下的那七八朵完整的梅花,又看了看弘晖欢快跑动的背影,一种苦涩涌上心头。
她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改变,看着他们一个个来了,又走了。哭了,笑了,乖巧了,顽皮了,却最终总是长者哀其幼殇……她甚至救不了自己的孩子,更不要提别人的了……
“外婆,外婆快来,弘昀给你看个雪宝宝!”弘昀在嬷嬷的牵引下跑到朱宝珊身边,拉起朱宝珊就要走。朱宝珊不放心地看看玉徽,玉徽冲她笑着点点头,让她放心跟弘昀去了。身后跟着的七蕊想上前扶住玉徽,玉徽却摇了摇头,让她跟在身后,自己慢步走到一丛雪白的梅花下,发起呆来。
跟邬祠稔、独超方大师相谈甚欢,连许久不见了的邬思道和田文镜也都语出成章,胤禛高兴地又饮下了一杯花雕酒。玉徽她们久久没回,胤禛转头四下里寻她们的身影:孩子们在跟兰慧和邬夫人玩耍,玉徽一个人站在雪地里远远地望着她们微笑。
一阵风吹过,卷起了地上的一层浮雪,吹落了梅树上的些许积雪,竟然飘飘洒洒在身着鲜红色大氅的玉徽身边飞舞了起来。胤禛眼前一瞬的模糊,觉着那些雪花仿佛要把万白丛中的那抹鲜红掩埋起来似的。他冲那几位仍在激烈辩论佛法的人打了个招呼,便起身离开草亭,向玉徽走去。
“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不冷么?”还未走到她身边,胤禛忍不住朝仍在发呆的玉徽喊了一句。
玉徽转头看他,一脸温润如春的微笑。此时又一阵风刮过,雪花中夹杂着些许零落的花瓣,纷纷扬扬飘落了下来,落在她的头上,身上,使她宛若从这梅林深处走出的一位冰清玉洁的花神——若是没有那个已经高高隆起的孕妇肚。
“胤禛……”玉徽笑着唤他,向他伸出了一只皎白如玉的手。
胤禛三步并两步走过去,紧紧把她的手握在掌中,让她倚在他的怀里,休息一下。
兰慧在远处看到相依的那两个人,眼内顿时温润了起来。她极力忍着,抬头假装看向头顶的红梅,让突然而至的泪水倒流。
雪地里站在一片素净白梅下的她,却是他心中不败的那朵红梅;而站在一片繁华红梅下的她,却只是这一片白茫中不起眼的白梅罢了……
草亭里的一干人也早已停止了言语,静悄悄地注视着远处那如画般的两处人物,只听得盆里的炭火噼啪作响。老和尚兀自念出了一句诗词:
“花自凋零花自落,为谁相思为谁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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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了,婴孩还没有生下来,玉徽难产。接生的嬷嬷和丫头们昼夜不眠地忙碌着,兰慧也搬了过来,虽然帮不上什么忙,却安排着这屋里的条理,让那帮疲惫不堪的奴才们不敢不精心。
只是疼,玉徽几度欲昏死过去,却咬牙忍着,撑着。她怕昏过去后再睁眼,却是离开了清朝,离开了胤禛给她的这个家。可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不愿放过她,仿佛预知了今后的命运,不愿意从那个温暖安全的母体里出来。
从阵痛开始,一种危险的预感就一直萦绕在玉徽的脑海中。而在门外焦急等待的胤禛似乎也心有灵犀,感知到不可预测的危险。按说女人家生孩子,男人要避开,可胤禛看拖了这么久,玉徽又只是痛苦呻吟,压抑着不大叫出来,就知道她是逞强,不想让他担心。他哪里还等得住,一把推开门冲了进来,不管兰慧和嬷嬷们的阻拦,坐到玉徽身边握起了她的手。
被折磨得浑身汗透几乎昏过去的玉徽微微睁开眼睛,看到是胤禛,先是流了一阵子泪,却又微笑了起来。她有气无力地跟他开玩笑说:“看你那是什么脸色?这孩子本来就不愿出来,你再来这么一吓,怕是更不敢出来了……”
胤禛听了,一时不知该起身离开还是就这么握着她的手安慰她才是。玉徽又是一阵剧痛,痛得拧得五官都错了位。虽然已经是三个孩子的阿玛了,可胤禛从来没见过这么痛苦的生子过程,他突然傻傻地冒出了一句:“这样难过,咱不生了!”
本来候在一旁心惊胆战怕贝勒爷降罪的嬷嬷、丫头们听了,都忍不住笑了出来。玉徽正痛得要紧,听他这赌气般的傻话,也蹙着眉倒吸着冷气笑了出来。
“你就别在这儿添乱了,回去好好等着吧,你在这儿帮不上忙。”玉徽清楚这里不是现代的医院,虽然有经验丰富的接生嬷嬷,却没有先进的现代急救设备。而胤禛呆在这里什么忙都帮不上,说不定还会添乱。打发了他出去,说不定还更稳妥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