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随行的十几个喇嘛更麻烦。他们只淡漠地看着士兵们来去,仿佛与己无干。
看来他们并不真的乐意接受大清皇帝的旨意。
无妨。
桑玛让人拿来一批后备的刀剑——只是比较凌乱,不是不能用:
“如果大清的士兵们都阵亡了,请你们好好保护达赖!”
桑玛只是关照着,并不指望他们加入那一边。而如果这些人胆敢将武器指向她们这边的话……别怪她们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之当作准噶尔部的喇嘛处置掉!
可——一只干净修长的手伸到她的面前。
桑玛惊愕地望向那个有着一双温和灰眸的少年。
他只是朝她伸出手……
她下马,单膝跪地,解下腰间的倭刀递给他:“请您为我军的战士们祈祷。请……保重。”
喇嘛们也是第一回看到会向达赖低头致礼的清朝将士,眼中纷纷流露着各种情绪。
“我们会胜利的。”
这是桑玛首次听见格桑嘉措达赖的声音,干净清冽,完全不是一般的莽撞少年。
“借您的吉言!”
翻身上马,桑玛颇愉快地回本阵。
冷武器战法她是没有概念的,要靠千总去对付;但火枪可是她的拿手好戏!
“各位大哥兄弟,记得我们玩的那个‘对号入座’的法子吗?”
两名外委把总满头冷汗,到是火枪兵们都一丝不苟地等着指令。
“还是老规矩,二十人为一组,去那个小山头!”
天时地利人和,起码要占风向跟地形吧!
这次小规模的接触战,由火枪队先发制人——这是桑玛坚持的,且显然令骑兵们非常愉快。
二十人一组,一共五组人,每组每个人都有编号,大家也是各自瞄准敌方骑兵的先头,从右到左那么数过来,一、二、三、四……到二十。
这一组刚打完,立刻换上早已准备好的第二组人。等第一组人装填好弹药时,也快轮到他们开枪了。
但这样做极具震撼力。枪手们虽然不是百发百中,可也每一轮都能放倒近十骑的人和马,且看上去仿佛清军有一支强大的火器部队,完全不给喘息和调整队形的间隙。
当大家都上了两次场的时候,准部的突袭部队开始崩溃。
生怕被抢了功劳的杨千总立即叫桑玛他们停止射击,绿营骑兵高高兴兴地趁敌人们的耳朵和胆量尚未恢复的时候,风风火火地冲去。
而藏兵们一看大清的士兵把准部的军队冲击不像样子,也叫嚣着冲入阵中想分一杯羹。
接着就是血腥混战。
基本上,火枪队的百来号人没有伤亡,因为对方要从下往上,又非顺风,很难以弓箭还击——远途奔驰而来的准部兵马不可能带着笨重的弩或是其他分量太多的武器。骑兵贵在速度,带的东西越多、战斗力就越低。
桑玛对掠夺和屠杀的游戏没有兴趣。这边却是急得跳脚。
大家根本就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后援人马,就将所有的兵力投入一场混战。这要来一支奇兵,哪怕只有三百,就能将达赖抢走……
“刀枪都备好,保护达赖!”
百人的小战队还是挺听她的号令的。反正他们的首功已经有了,到后方观望何乐而不为?!
“不到一千人打推两倍之敌,斩三百以上的敌兵,上功啊!”一名把总撸着小胡子直乐。
“可若是准部有一支千人……不,五百人的援军就完了。”桑玛有些恶意道。
但她派出去的几名哨兵跑出去约有十里地也不见敌影,而眼前的敌军已开始溃退。小胜一场是必然的。
“穷寇莫追!”
杨千总毕竟有经验,一见功劳簿子上少不了己军的一笔,立马收兵。
他一来怕有埋伏,二来感觉兵力不足,所以立即派了传令兵分头紧急通报中路大军的延信将军和南路的副将岳钟琪、及后方的十四贝子胤祯、四川总督年羹尧。最重要的是,怕功劳被吃了!他还将军报中大力赞扬藏军“英勇”战绩的文字念给后藏将领们听——当然是由桑玛稍稍添油加醋的翻译。
清军的伤亡未过百,自然是军报上如此讲,因为轻伤统统不算“伤”兵。
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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