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聚耀灯台就是在一般的灯台座上安上一个筷子粗细的银制手柄,可任意调整弯度,顶端连着一片薄薄的巴掌大小,面上略鼓的银制镜面,用镜面反射的原理,将微弱的光经银片反射加强后射向案上。这样的光比普通的灯光亮两、三倍,原是怕胤衸因长期光线过弱导致近视,才请小太监照我的意思拿出宫外加工的,试用了效果不错,便多多做了几个,何嬷嬷用着也说做针线眼睛省力多了。
素纨说将这灯台送给皇上,倒是一件再合适不过的礼物,可这一来,万一皇上问起,我岂不是又要出头了?这实在跟我当初替胤衸弄这灯台的初衷相去太远,于是笑笑说:“瞧你,我还以为什么好点子呢!就这么个灯台,巴巴儿的当宝贝送给万岁爷?万岁爷什么好东西没有,还缺咱们一个灯台不成?没的叫人笑话咱们景阳宫小家子气!”
素纨不服气道:“这灯台虽小,可别的宫里未必能拿得出这么亮的灯台呢!”
何嬷嬷深深看我一眼,说:“素纨说的是,就这么定了吧!湘吟,到库里取个新的,明儿将送皇上、娘娘的年礼花心思装饰装饰,素纨将娘娘的年礼先送过去。”
哄胤衸睡下,和素纨回了屋。请素纨帮着,用红色的软绸将灯台由底兜到头,将绸布的边角收起,在灯台顶上用明黄丝带扎好。松手后,绸布边角下垂,衬着明黄丝带,花儿似的,外表就惹人喜欢。又用红色的硬纸做了个西式的信封,将相框放进,在封口上贴上一个金丝线扎成的蝴蝶结。
看我沉默不语的,素纨低声道:“湘吟,刚才我说将灯台送给皇上,你好似不太愿意?”
“哪里?本来这东西就不是我的,主子都定下了,我哪说得上不愿意呢!”
素纨拉着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湘吟,你来了也这么些日子了。你的心性我多少也知道点儿。若论伺候十八阿哥尽心上头,咱们大伙儿都没得说,可你点子多,伺候得好,十八阿哥也听你的 ,这是咱们都比不上的。难得的是你从不仗着这个颐指气使的要别人的强,压制别人,好让自个儿出头露脸,反倒事事躲着、让着。”见我听得专注起来,她淡淡一笑:“不光我看出来了,何嬷嬷心里也明白:你怕出头!”我笑笑不语,不承认,也不否认。
素纨接着道:“可你要知道,你虽不想惹人注意,只想安稳度日,在咱们奴才份上虽是好的,但主子却忌讳这样儿心高的奴才呢!”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有理,笑笑说:“是了是了,我知道了!真真你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儿!瞧把你伶俐的!”
只是素纨的笑容却渐渐没了,幽幽地说:“出宫!不定出宫前主子糊里糊涂地就指给谁了呢!就算等到出宫,都二十五了……”言中的凄凉之意袅袅不散。
拍拍素纨的肩,我一本正经地说:“素纨子,操这心干吗?即便是嫁不出去了,咱就不嫁了!干吗非得要男人养活?!”看着她目瞪口呆的样子,我忍着笑继续豪情万丈地痛说:“咱俩这就攒银子,出宫合伙开个铺子!我看做豆腐最保险,做硬了是豆腐干,做稀了是豆腐脑,做薄了是豆腐皮,即使卖不出去,最后咱给它放臭了也能当臭豆腐卖!”
素纨笑得直不起腰,用手指着我,只说不出话来。笑声中,刚才沉重的气氛也散了。
过年(一)
一大早素纨就忙忙地推醒我,想起今天是除夕,有好多事要忙,虽不是我当值,也要帮着料理料理。穿上那套绯红的宫装,梳洗之后,和素纨拿起昨天包装好的礼物去了胤衸房里。
何嬷嬷嘱咐素纨将包好的相框给密妃娘娘送去,又检视了包好的聚耀灯台,点头不语。回身亲自将胤衸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诸事都顺遂了,才请胤衸坐了,细细地提点晚上皇上赐宴时要注意的各项礼节。我也被迫与素纨站在一边陪同洗脑。因晚上要守岁,故午膳后何嬷嬷就让我和素纨哄胤衸午睡。
趁胤衸睡觉的空儿,我和素纨说回去喝药,就急急忙忙走回去。果然十三已经笑吟吟坐在炕上等我了,正要行礼,他已经大步走上来拉着我说:“现在没别人,就不用闹这些了。今儿换了装,倒是喜兴了些。”见我撇嘴,又说:“不过,我还是喜欢瞧你平日穿净色衣裳的样儿。”又上下打量我一番,坏笑着说:“怪道帕子上写‘淡极始知花更艳’呢!竟是夸自个儿呢!”什么嘛!这不是说我王婆卖瓜?这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