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顺儿,吩咐下去,将诗儿以贵人的名分下葬。”胤禛低沉的声音传来,屋里的人这才发现他,忙齐齐地跪了下去:“四爷!”胤禛迈步进来,见文若拿着梳子,静静地替诗儿打理头发。叹了一声,伸手去拉文若:“这些让他们去做吧!”文若轻轻一挣,甩开了他,仍是自做自的。胤禛直起身来,瞧着文若,一言不发。屋里的人悄悄退了出去。
“竟想不到她是如此烈性的女子。”胤禛艰难地开口,话语微涩,文若手微微顿了一顿。“若儿,你是一个女人,做好你份内的事。我曾说过,必不负你,你为什么非要跟我争呢?”文若咬着唇,眼泪无声而下。胤禛见状,便道:“我已给了她贵人的位份,对于她一个奴婢来说,已是极大的恩典了。你也不必太伤心了,诗儿是个好丫头,不过再好也不过是个丫头罢了。改日你再挑个,凌儿素日常提及你,你要是喜欢,便送了你使。”
“不过是个丫头罢了……”文若闻言,抬起头来,眼里噙着泪,看着胤禛,直盯到他眼睛里面去。“你恨我伤了你的面子,你恨我……你恨我你冲我来就是,为什么连累别人?诗儿对你一片痴心,你竟然说不过是个丫头罢了?你……”文若一字字说着,站起身来,胸脯急剧起伏,愤怒到了极点。
“胤禛!我原认你是个真性情的人,以为你懂情、懂爱,以为你外冷心热……原来,我竟是看错了你!从今往后,你要你的荣华富贵,天子皇权,再不要在我面前说什么情呀爱的,你不配!你不过是个冷血动物,衣冠禽兽!你……”
“若儿!”胤禛一声断喝,拳头紧紧攥着,显然强压着愤怒。
“怎么?怒了?怒了就杀了我呀?杀了我,好过我在这里天天生不如死的煎熬!”文若眼里冒着火,藏着刀,一步步地朝着胤禛逼过去。
“你不杀我,我就等着,看着,等哪一天你走到权力的颠峰,我会在你身边瞧着,瞧瞧你还能剩下些什么!”说完转身迈出门去:“抱琴!小凳子!咱们走!让你四爷去赐人死后哀荣,偿还他的罪孽吧!”
小凳子瞧了瞧屋里的四爷,眼见文若头也不回地在前走了,只好跟上。
胤禛眼瞧着她们一行人越行越远,全身冰冷。攥紧的拳头松了,浑身突然没了力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在诗儿那含笑的脸上,久久没能移开……
第十九章
诗儿走了,四贝勒府安静了好一段日子,尤其是这绿棠小院,越发静得不像是人住的地方了。胤禛自是绝迹,其它院里的人如非必要,也绝不与这院里的人拉上半点干葛,便是半道儿遇上,也是低了头绕着走,个个如同避瘟神似的避着。不过吃穿用度,仍是丝毫不减,且因文若这里的丫鬟死了三个,因此又送来三个小丫头,文若也不计较,里里外外全丢给抱琴处置,自己整日价的发呆。小凳子想尽了办法逗文若说话,三五天里也难得听她开次口。饭来便吃,到时即睡,昏昏噩噩,倒是跟她的人白赔了不少眼泪。
正所谓人间四月芳菲尽,院中的海棠也都逐渐凋谢了,绯红的花瓣随风洒满院子,每日清早起来,地上便是薄薄的一片嫣红,宛如翻倒了胭脂盒子。
雄鸡清唱,东方已经发白,幽静的绿棠院中忽然响起了歌声:
“我是被你囚禁的鸟
已经忘了天有多高
如果离开你给我的小小城堡
不知还有谁能依靠……”
院里的人,都醒了,听着这缠绵的歌声,循声而来,站在院子里。但见得文若一身火红地站在海棠树下,她身上的红,地上的红,漫天飘着的细碎的红,天边东升的太阳映照的红……红成一片,彷佛整个世界也都被染红了,就连那歌声,也是红色的。
“我像是一个你可有可无的影子
冷冷的看着你说谎的样子
这撩乱的城市
容不下我的痴
是什么让你这样迷恋这样的放肆”
“秦顺儿!把门窗关上!”四爷刚下朝,正在书房写字,那歌声不知怎么,竟像是往他心里扎去。“回四爷,门窗都是关好的!”秦顺儿哈着腰回道。“哼!”四爷站起身来,重重地把笔一砸,墨汁溅了四处。秦顺儿忙跪倒在地:“爷,那院子隔的近,要不……”“去!叫她别唱了!”四爷负着手,在屋里踱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