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琴却已出来,低头逐一给各位阿哥请过安去。九阿哥遂道:“果然十四弟眼光非比寻常,此女虽不是绝色,却也世间难得了。”莫了却颇意味深长道:“难怪四哥诸多推托。”八阿哥故意斥道:“九弟!你别胡说。”
十四阿哥遂向抱琴道:“我已和四哥说了,将你抬入正红旗。如今四阿哥就是你旗主,你且见过他。”语气却冷冰冰的,抱琴不知他误会,只道外人面前故意如此。依言至四阿哥跟前,却不行见旗主的礼,只道:“奴婢给四爷请安。”
四阿哥这才如梦中醒,彷佛灵魂已经出窍轮回一圈,惊愕道:“是你?”抱琴没抬头:“是我。”也不称奴婢了。
九阿哥道:“老十四,你这礼数可没教全了,这礼可行错了。”话声落下,十阿哥接口道:“奴才不像奴才,主子不像主子。四哥这又是哪门的礼?”
十三阿哥喝道:“老十!你今天是黄汤灌多了?”十阿哥自是不服,更不怕他:“你要怎么?怕你不成!”八阿哥喝止道:“老十!给我坐下!”十阿哥这才愤然坐下,犹自嘀咕。
抱琴已自起身,听各人议论,便淡淡道:“奴婢的礼没错。奴婢并不认这个旗主。”又向十四阿哥福道:“奴婢与十四爷倾心相交,不是图这些虚名。奴婢既然出身卑贱,不配与十四爷作夫妻,奴婢也不贪求。人各有命,奴婢但求终生在十四爷身边,陪着十四爷,也就满足了。”说毕,径自退回后堂去了,把这里一众人惊得目瞪口呆的。
十四阿哥心内亦百种滋味,千种念头,心里只是在想:她跟四哥,到底有没有旧情?四阿哥既回过神来,“原来是她,不是她”。顿时有种千斤巨石落下地来的感觉,重新举杯道:“十四弟,你若早说,我也不至误会。如此佳偶良配,我怎会不许?她父亲那里,我自替你说去。只这抬旗一事,实不相瞒,这女子是我已故侧室的侍婢,对我有些误会,因此倒不如抬入老八的正白旗。”又转头对八阿哥道:“八弟,你看呢?”
八阿哥心中已知八九分,听四阿哥问他,便道:“如此好事我怎么不作?自然可以。但也要她本人愿意。”
此时却换成十四阿哥失魂落魄,唯随口答应而已。
十四阿哥既已许诺,四阿哥也就放下心来,此事暂告一段落。当月初八,正是黄道吉日,早定下了此日接邬先生入府。戴铎早按照四爷吩咐的准备了各样东西:孔夫子牌位、香案等等。一应事物早已齐备,单等时辰至,即迎进府。
园中日影偏移,时辰已到。外面早有年羹尧预备,算准时辰刚好此刻邬先生轿子便到四贝勒府门口。但见得两尊白玉狮子之间朱红正门大开,四阿哥一身恭整装束迎出门来,邬佑下得轿来,与四阿哥对面施礼。四阿哥忙扶他起来,口里只说免礼!免礼!待邬佑抬起头来,两人恰对面而立,胤禛却比邬先生高了一个头。
胤禛与邬佑一对面,不由一怔,万没料竟是如此年轻的一个人。虽遣人打听过他消息,也只知他三十上下而已,如今一照面,却彷佛连三十也不到,不过二十岁上下样子。尤其那眉目间竟无比熟悉,彷佛是前生里见过一般。
年羹尧见四爷愣在当地,忙低头上前去,介绍道:“四爷,这位就是邬先生了。”四阿哥“哦”的一声,醒过神来,当即侧过身,伸手相迎道:“邬先生,请!”
邬佑面色却泰然自若,四阿哥本觉得他如此年轻,未必便有传说中那样本事,今又见了他这样不卑不亢的模样,心里又多了几分迟疑。邬佑略一施礼,欠身道:“四爷先请!”
礼贤下士,是人家的尊敬。她自不能不知礼数越过四爷的次序去。四阿哥道:“先生何必过谦?来,不如咱们一起。”说着便来拉邬佑,邬佑却猛然一缩,抽回手去。四爷一愣,笑了两声掩饰过尴尬去,那时汉人书生有些怪异的洁癖,也是常见的事,因此四爷并未以为杵。
两人同至门前,邬佑却侧身让四爷从大门进去,自己却仍然从小门入,四爷见他谦虚守礼,并不恃才傲物,心下多了几分赞许,但对他的才干见识,却仍然持怀疑态度,因此打定主意要试他一试。
首先是接风洗尘,酒席早已备下。四爷便请邬佑进席,年羹尧作陪,也一起坐在席上。寒暄过后,正待进入正题,忽外面人气喘吁吁地进来道:“四爷,有圣旨到。天使已在大门外了。”四阿哥一惊,不知何事,忙命放炮,设香案,开大门,自己换了朝服出大门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