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没两步,又被叫了回来,道:“先别去,看看再说。”那边又来了一个红衣女子,在人群中极是醒目,看不清她的面目,却有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心中不觉一动,端坐的男子不自觉地站起身,走到栏杆前,蹙眉看去。
远山如黛,湖水如碧,云彩如织,久远的记忆缓缓地打开,那个女子虽然是白衣飘飘,恍若仙子,温柔的笑,却似这红色烧起来一般明媚,心里忽然急躁起来,道:“我们下去看看,云儿太胡闹了,这样哪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两人先后走下楼去。
来到肇事地点,远远看到一群人围着,颇是热闹,那红衣女子正是敏栀,本要去书院寻云楼的,却在半途中遇到了,敏栀不是大家闺秀,从小为了经营商铺,抛头露面与人打交道,且她不屑女扮男装行事,只道男儿做得之事为什么女儿家做不得,一张嘴伶牙俐齿,说话从不给人留余地。此时见到这男子缠着云楼胡搅蛮缠,心中有气,云楼乃是谦谦君子,不便与人争执,只是一味的赔礼道歉。
敏栀眼尖的很,一眼便看出这男子乃是女子所扮,一脸的娇气,拉下云楼附在他耳边道:“我的傻哥哥,你看不出来吗?这哪里是个公子,分明就是个娇俏的小姐!”敏栀的京城官话说得是流利不下南京话,她也不懂为什么刚刚开始学话的时候樱姨便请了师傅教她,只说是她母亲的吩咐,她听对方说话一口流利的官话,便也用官话说,虽是附着云楼的二都说得,却说得甚是大声,所有人都能听到。众人皆是一片唏嘘,一副了然的样子。
那女子听她如此说,脸腾的就红了一片,斥道:“你……”本想说你胡说八道的却不知为何看着云楼怎么也说不出口。敏栀见她眼睛只管盯着云楼瞧,一副娇羞的模样,早就怒火中烧,挽住云楼的手臂,皮笑肉不笑道:“怎么看上我家哥哥,要抢回去做女婿吗?”那女子听她如此说,说得越发的不堪,跺着脚指着她道:“你……你胡说八道,我让阿玛治你的罪。”这女子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想是从未有人如此对过她,心中急得说出这样的话来,脸颊早就烧得似那西天的云彩,又是怒又是羞,一双秋波粼粼含泪委屈的看像云楼,先前云楼一直谦谦有礼,这会不觉求救的看着他只希望他能解救自己。
“阿玛?满人就了不起了,就可以在大街上随便缠着别人!”敏栀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云楼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不觉心中怜惜,毕竟是个小姑娘,柔声对敏栀道:“算了吧!”敏栀本是为他出气,哪里料到他竟反过来求情,冷笑一声道:“好,我的好哥哥多这样说了,我还能怎么样!”说完甩手就走了,云楼见她生了气,慌张起来,知道她这性格也不是一天两天的,若不是这样地性格,一个女儿家要撑起一个那样的家早就不知吃了多少亏。慌忙作了个揖,道:“小姐,来日有机会再道歉。”说完慌忙的追着敏栀而去。
从楼下下来的两个人一直在一边看着也不曾说话,敏栀和云楼走了,他们才慢慢踱了过去,随从低低笑道:“没想到我们的云格格也有吃亏的一天,只是看那个样子,我们的格格是少女情动了。”主人微微一笑:“你倒是什么都看得出来,那么可看清刚才那红衣女子的样貌。”随从摇头道:“我和爷都在她身后哪里能看清她的相貌。”主人微微叹息,眼底丝丝的担忧:“我看刚才那个后生倒也是相貌堂堂,风度翩翩,我虽答应云儿让她自择夫婿,只怕是流水落花!”
云儿见两个人来到他面前,刚才的委屈化作泪水,悉数落了下来,周围的人也已散去,云儿哭道:“阿玛!”那主人抽出一手绢,为她擦干泪水,道:“别哭了,一个姑娘家在大路上哭哭啼啼的被人家笑话。”不说还好,越说云儿越觉得委屈,泪水更似断了线的珠子。
几人一行来到天香楼前,云儿的阿玛哄道:“这天香楼的菜式可是南京最出名的,今日阿玛做东,别生气了。”云儿方才收了泪,闷闷的进了酒楼。几人随便寻了张空桌坐了下来,点了几道名菜,要了一壶女儿红,那随从摇头笑笑,这习惯怕是一辈子也改不了,不论到了哪里,只饮女儿红。
环视酒楼,装饰布局都与北方的酒楼相异,处处透着精致,四处摆放的鲜花,时时透着春的气息,抬眼看去,对面桌上坐的正是云楼和敏栀。小二笑嘻嘻的招呼道:“云公子,苏当家的,两位要点什么?”敏栀怒气冲冲的眼神让小二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连尾音都听不见。敏栀敲着筷子道:“今儿个云家的三公子请客,只管捡你们最好的上。”小二看这架势,怕被连累,连声应着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