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是个典型的下层阶级农民,家中并不殷实,只是勉强能度日,本多了一个我,已经是极限了,又多了一个云紫,知道是强人所难,但实不忍心看她一个瘦弱的小女孩再过沿街讨食的日子,所以执意把她留了下来。
我被救之时,身上值钱的东西只有一根项链,一只簪子与一个手镯。忍不得周延的父母对我冷嘲热讽,本欲卖了首饰带着云紫单独度日,怎奈周延执意不肯,要在他家旁边建个屋子,让我住,说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一个弱女子怎么能单独度日呢,好歹也有个照应。看他盛意拳拳,我确实也不知何去何从,便依了他。
所幸后来发现自己识得字,恰巧村子里的孩子无人教书,我便成了免费的先生,大家都是纯朴的人,隔三岔五便有人送些米面粮食等生活用品来,也能聊以度日。有剩余的我便送到周延家里去,他的父母见我如此,怨言也少了不少,待我的脸色也渐渐好多了。
初时还真是受了不少的苦楚,身子不好,且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什么都要重头来学,洗衣做饭,刺绣女红,当真是女子该会的我一样不会。
现而今来此也快两年了,什么也都摸索会了,有时空闲我也会下地帮着做下农活,看着田地里的庄稼,总是很亲切,但真做起活来,却总让人笑。
云紫是个乖丫头,平日里跟着我念书,有时间就把她托给周延的妹妹周媚,交她针线女红,不能像我一样像个废人一般,无所用处。
在我的潜意识里,总觉得自己不是这里的人,与这里的人格格不入。
记忆一片空白,努力的想回忆起什么,总是引得头痛欲裂,曾问周延怎会救我的,他说,夜晚见我躺在草地上,昏死过去,便把我带回来了,我也顺着他说的地方回去过,依旧没有任何线索。周延说就我的那晚月色很好,于是我个自己取名叫明月。
只是常在梦里看到一双深邃柔情的眼睛,直欲看到我的心里去,每次想看清眼睛的主人,眼睛就会消失,迷茫中不知如何是好。
我的身子真的是很不好,胸口有一道伤疤,很狰狞,不知如何得来,一到阴风下雨天就隐隐作痛,时常头晕,倒是经常吃药,周延待我很好,比之亲人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平日里吃的药大部分都是他从山上采回来的。村民们生病大多请不起大夫,多是自己上山采药,喝了药熬一熬便过去了。
时间长了,我才知道这是十二阿哥的产业,只是比较偏远,虽然也有别院,主子们也不怎么过来,所以周延家也算是满洲旗下的包衣。
“明月姐姐,我们今天还去地里帮周延哥哥除草吗?”云紫问。
“今天我们回家找周媚姐姐学绣花,不去地里了。”我拉着她的手往回走去。我哪里还敢去地里帮忙,那叫越帮越忙,天生不是种地的料,还是省省吧。
边说边行,便到得了自己屋子前面,我在屋子外面圈了一圈篱笆,里面开辟了一个小院子,院子里种了一些蔬果,实在都是周延帮着劳作的,对他倒是十二分的谢意。
到得屋内,却见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坐在屋内,两侧分别站了两个家丁打扮得人,本来屋子就矮小憋仄,陡然间多了这么多人,更显得屋内局促。
那人见我进来,便站了起来,上下打量着我,一脸的淫笑,家无端被认不请自入,本就愤怒,还这般看着我,更是嫌恶到了极点,但我也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况且身在屋檐不得不低头。
尽量压制怒火,冷冷道:“西林大少,来此处不知有何贵干呀?”
他伸手便来挑我的下颚,我侧头偏了过去,他满脸的赘肉笑得跌宕起伏,道:“怎么?你还认识少爷我?”
我侧眼,不愿瞧他那副小人得志的狗腿样:“西林大少的名声在这里可是享誉百里,小女子就算孤陋寡闻也是多有耳闻。”
“都听闻爷些什么?”他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连话中的褒贬都听出来,心中暗骂一声“蠢货”。
“西林大少,您这可是私闯民宅,如果没什么事情,您请回吧!”我说。
“在这里还没有人敢这样对爷说话呢!你是第一个。”他说。
“我说的都是实话,即便是王孙公子,没有官府的公文也不可私闯民宅,我想西林大少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不会连这个也不懂吧!”我顿了顿接着道,“请问您到底有什么事?”这已经是我的最大限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