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逝如白驹过隙，转眼白灵已在穆府待了一年，先前畏畏缩缩鲜少言语的姑娘好像一下子变了性格，变得活泼调皮起来。那时的白灵已经会写出几个拿得出手的好字，舞得了几招像样的剑，也从每日每日在自己的院子里盼着穆言来看自己到会自己跑到他的院子去堵他的路。
第103章 犹如故人归来去
她渐渐大了，心里的那些说出来会让自己脸红的心思也渐渐明了。白灵的喜欢相比寻常女子更大胆些，但却时常在有些时候又显得像兔子般胆怯。不过落花有意，流水亦有情，十二岁那年穆燕成正式把她指给了穆言。
那日是白灵记忆里最开心的一日，只是有的人开心，有的人不开心，她欢欢乐乐从院子里跑出去的时候看见依旧坐在椅上的穆华。
那个时候的穆华与穆言都已经长成如玉的少年了。
“穆华!”她兴奋地走过去，正要开口，后者却先压了她的话。
“我已经知道了。”满脸苍白的少年说，“恭喜。”
白灵甜甜一笑，“到时候你不要再出去游玩了，等我成婚可好?我希望那日身边重要的人都在。”
他淡然一笑，“依你。”
但日子总不会太顺，就在那日白灵欢欢喜喜与穆言一同去灯会的那夜，隔着远远的长街看见无尽的火光。那火光一直到数年后的今日都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里。
穆言是匆匆赶回去的，但是赶回去前却好像已经猜到是有人想灭门，便把白灵藏在了穆府外一处山洞里。
“你在这里等我，我会来接你，除了我，任何人来接你，都不要跟他们走。”
那是白灵一生中最漫长的一夜，她浑身冰冷地抱坐在山洞内，心里的不安像张开了血盆大口，把希望安心之类的通通都吞噬掉。眼泪流到再也流不出来，双眼红肿，再探身去看的时候，火已经灭了。
最后没有人来接她，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再也等不及了，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在脸上抹了泥巴，又把锦衣弄满了灰显得灰不溜秋认不出自己，就只身一人就跑回了穆府。
穆府已经一片狼藉，府内横尸遍野，没有一点生气，她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寻穆言，也不知穆华他们如何了，就猫着腰在府里小心翼翼地寻找。
最后她悄悄来到枫院，隔着冰凉的窗户，借着水一般的月色，看见了那个躺在屋里的人，她不可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嘴，抑制住要哭出来的冲动。忽然另一侧传来脚步声，她立刻屏住呼吸缩在墙角。
“救不了了。”是个老人的声音。
“算了。”
“他本就不行了，倒不如替他好好活下去，也算是完成你们父亲的心愿了。”
“嗯。”那面色苍白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他站在院内看着屋内床上的人，“罢了。”
白灵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跑出穆府的，她一身狼藉，像个叫花子，在大街上走又引来众人的注目，便跑进之前穆言安置她的那个山洞。
那个山洞本没有任何的特殊，连点别致的绿色点缀也没有，但就是在看见这个山洞的瞬间，她就控制不住自己了，眼泪决堤般往下落，最后嚎啕大哭。
那个要来带她回去的少年已经不在了。
最后是穆华来寻她回去的，他已经换上了穆言之前的衣服，面色好像也圆润了些，不显得那么苍白，他终于寻到这个山洞。
从今日起，这世上再没有穆华，穆华已死，穆燕成也遭遇不测，穆府唯独留下穆言一子。
白灵深知自己心里穆言是无法被替代的，但是那个人自那日后的一举一动，都与穆言一模一样，他在模仿，模仿到府内没有人发觉，只有她。但是她不能说，为了穆府。她看着他一步步把碎在地上的穆府扶起来，又替它擦干净了身上的污泥。她察觉到他心里的仇恨，也注意到他一步一步的棋。
她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这个人，只要这种喜欢的念头一出现，她就觉得自己是个罪人，那些埋在心里面的发臭发烂的东西，无论怎么样都无法排解。她不能爱上他，但久了连这两个人的形象都变得模糊起来，她曾经自欺欺人。后来她便开始逃避，她恐惧与这个人相处。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你没有等我，我也不是故人。
肺腑中涌出的情绪冲进口鼻，惹出溺水般的窒息，白灵身形晃了晃，胃里一阵翻涌，站在树旁干呕了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