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通了电话之后,” 白夕低头垂眸,小声地重复了那一句话,脑中回荡着和妈妈打电话时候的情景。
“ 白小姐,你母亲的病情并不稳定,除了需要药物与精神方面的治疗,更需要家人耐心地陪护与支持,” 杜主任语重心长地说:“ 或者这样说,家人的陪伴会比任何治疗都有效。”
杜主任的声音一字一字地刻进白夕心里,可她却什么都没有听得清楚,只能看见杜主任地下巴一张一合地动着。
“ 那我妈妈现在还好吗?” 久久,白夕开口问。
杜主任说:“ 我们给她服用了些镇定的药物,已经暂时稳定下来了。”
“ 我可以去看她吗?”
“ 可以,” 杜主任点头,又再次提醒一句,“ 不过不要刺激她,任何能影响她情绪的事情我都不建议你提及。”
“ 好的,” 白夕闭上眼,点了点头。
“ 跟我来,” 看着白夕理解自己的话,杜主任这才站起来,带着白夕走过狭长孤冷的走廊。
不比普通医院的拥挤,这儿的走廊显得格外冷清。除了苍白的墙壁,淡淡的消毒水味,剩下的就是看护人员手搀扶双腿扭曲,眼神无光障愣的病人一步一步,缓缓走过。
当那位病人走过白夕身旁,他一双无神的眼睛直勾勾看着白夕,干裂的嘴角张开,能看见里面黄渍开始脱落的牙齿随着他口气扑朔而摇晃,“ 你会死,她会死,我们都会死…… ”
他的嘴唇随着那句话而笑气诡异的弧度,稀疏的头发遮盖不住头皮的颜色,让他看起来好像是千年的树妖一样枯老。
在白夕皱着眉头盯看着那位病人时,杜主任已经来到一间病房前,“ 白小姐。”
白夕这才反应过来,她转过头,走向杜主任。
“ 白小姐,你母亲刚才用过药,” 病房前,杜主任再次提醒白夕,“ 请不要刺激她。”
“ 嗯,” 白夕点头,走了进去。
一步一步走进还算为宽敞的病房,屋内比起屋外走廊的凄冷并没有温暖几度。一层蓝纱的窗帘本是为了过滤阳光的猛烈,却也将月光的柔和阻挡在窗外,让屋内的一切看起来如同阴天一样充斥着淡淡的压抑。
“ 妈,” 白夕走近病床,小声地喊着床上安静地靠坐着,眼神略有空洞的女人,“ 我来了。”
床上的朱丽好像听不见白夕的话一样,依旧没有反应地坐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墙壁,发着呆。
有些枯黄的乱发虽然被简单地梳理好,可是再也不似从前那般地带有光泽,只有额头上的淤红略显新。白夕忍住鼻尖的酸意,再次喊了一声,“ 妈,是我,夕夕。”
本无动于衷的眼眸在听见“ 夕夕” 两个字的时候出现轻微的流转,朱丽缓缓抬起头,憔悴的脸看着白夕,因为干涩而出现裂||壑的嘴角一点点张开,“ 夕夕,你回来了。露露呢?”
“ 姐她…… ” 白夕喉咙一咽,顿了顿,努力挤出一丝笑意,说:“ 姐姐最近有些忙。”
“ 也对,” 朱丽并没有多做怀疑,而是慈爱地一笑,“ 露露要找工作,忙着呢。”
虽然朱丽说得温和,笑得亲善,可是却让白夕心如针扎一样痛苦着,“ 是啊,姐要找工作。”
“ 夕夕,你看你姐姐都有工作了,你还不毕业,” 朱丽说着伸出布满皱褶的手,拉过白夕,口中的怪嗔带着宠爱,“ 你想什么呢。”
“ 妈,” 白夕忍住泪水地一吸鼻子,强颜欢笑,“ 我还有一个作品没有完成呢,等我完成,就能毕业了。”
“ 你每年都这样说,” 朱丽仿佛看透了白夕话语的敷衍一样地轻笑出来,拍了拍白夕的手,“ 我还记得上次我们一起出去旅游,你还记不记得?”
“ 嗯,” 白夕看着无事地点头,然而内心早已如同被万马践踏过一样,除了狰狞的泥坑,再无其他。
“ 我还记得你们小时候去圣安教堂,” 朱丽如同陷入了回忆一样地述说着从前的故事,“ 总是去找教堂里的那些孩子们玩。”
白夕的手开始颤抖,声音也出现了裂痕地崩断缝隙,“ 是…… ”白夕深深吸一口气,强行忍住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地笑起,“ 妈,时间不早了,你先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