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阙_作者:郑良霄(222)

2018-07-25 郑良霄

  关于这事,阿南倒是没来问过我。是我说由她全权负责的,她也就当仁不让。再说,自从十五那日我和她之间发生龃龉以来,我便再没与她说过话。

  见我久不说话,母后喟叹不已,“看样子,曜儿的事还是得我这个当娘的来操心。”

  我点了蒋捷这老滑头当今年春闱的主考官。又下了旨,调武孝楷入京为副考官。旨意一下,自然又是一番血雨腥风。朝堂上一下子吵翻了天,有反对南人主持考试的,也有当面质疑蒋捷的。

  蒋捷不着急,他摇头晃脑的说:“你们还记得不?去冬第一场雪那天,臣便说今年臣必得皇上重用。你们看,我所料不差吧?臣的才干,只当个户部尚书真正是大材小用。”

  脸皮之厚,我都想为他鼓掌了。

  冯骥阴着脸站了出来,“臣记得,去年皇上还提及由礼部来主持这三年一次的大比。按古礼此闱也一直由礼部主持。今年皇上为何突然变了祖宗先例?皇上既说是害怕有人托请,改由蒋大人任主考。这个臣无话可说。蒋捷任主考也可以,但皇上既已宣布他的名字,蒋大人也一样存在托请的问题,依臣看,蒋大人就该回避。从今天起不要再交接访客,更不能接受邀请去与人对酒。不然岂不是又一番新的托请?”

  他说的很对。

  我猜冯骥早已为儿子冯迈游说好了礼部官员,如今我这一大变动,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但他的话倒也不无道理,不能再让人找蒋捷的关系搞另一种不公平。

  “蒋捷一向与李丞相家走得近,李家今年也有人入考。对武将之家是不是又是一种不公平?”另有人也来质疑。一时间朝堂上吵吵闹闹。没个安定。

  这些我也有所预料,我的朝堂上一向分为两派,用了这个,那一派不高兴,用了那派,这一派会担心。平日我正好利用他们的争执,慢慢倒也加重了自己的份量。遇到今天这样的场面,我只是笑。

  “蒋爱卿,从今天起,你就闭门谢客吧。不要再接受干谒求进的拜贴。也不许出门与人喝酒了。我派执金吾的人守在你宅子门外,一直守到考完那一天。”

  蒋捷发出了一声哀号。

  我笑得越发厉害了。我的重用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摸摸自己的肚子,“考题还在朕的肚子里,到了考试那一天才会揭晓。朕知道今年的大比众爱卿多有子侄要参加。朕很欢迎。但是若想因此投机就算了。若被朕发现了必将严惩不怠。”

  其实,大肇在此科之前,因为战乱,三年一比的规矩常不能坚持。过去近三十年,多半时间是在战争之中,父皇的二十年中,只开过三科。这回开科之前已经连停过两科了。正因为如此,这一科春闱对大肇,对我都是重要非常。我不想再像上世一样,留下遗憾。

  我顺便说了一下二哥来洛京的事。这倒是没什么人提出异议。二哥素有能战名声,他们都以为我要用他战西戎。只有冯骥阴着脸不语,好半天才说了一句:“皇上要考虑湘王很可能功高盖主。”

  我一看到冯骥不高兴,我心里就高兴了。

  造大佛的事,我还暂时不想对他们说。免得他们又叫唤没钱。这一次,我根本没打算动用国库。而二哥,我还用更重要的用处,与战争军队无关,今后的二哥,我要将他培养成我的肱骨之臣,能够成为我垫脚石的那一类人物。

  当然,二哥能不能勘当此任,我还得试试才知道。

  这一天,我的御书房里,我一本本的看着奏折,弦子盘在我的脚下看书。他突然抬了头问我,“什么叫:‘纷纷纭纭,斗乱而不可乱;浑浑沌沌,形圆而不可败’?”

  我看他一眼,“就是在混乱的局面中,自己要清醒冷静,不要乱了阵脚。别人乱自己不乱,别人慌张,自己信心不灭。”

  弦子看看我,“那‘形兵之极至于无形’又是什么意思?又怎样达到‘深间无窥’,‘近人不能谋’的地步?”

  我有些无力,承手抄起一本奏折敲在弦子的脑袋上,“是谁让你这么小就让你这样艰深的读兵书的!”我笑,“是邓香还是你姐姐?”

  “姐姐才不让我读这个,”弦子丢下书本,歪头看我,“姐姐最近好凶啊,不许我来皇上这里。”

  我又开始埋头于奏折之中。“你姐姐本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她不发作的时候只是在压抑自己。让她骂两句你又少不了一块肉,她骂她的,你来你的。下回我教你体仁之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