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
11月的零点冷得彻骨。
林舒漫无目的走在街头,脸颊和双脚都已冻得麻木,双眼像是坏掉的相机,总是毫无征兆地失焦。路灯,映在眼中,不过是一处处光斑。
某一刻,她在街边蹲下来。忽而听得烟火划过夜空的声响,她抬起头,看到一朵金丝花在天边绽放开来。她歪着头看,不觉勾起嘴角,不觉泪满眼眶。
她记得过年时,那场烟火。只是当时仅仅因为跨班而来的不舍,终于在她回去后,也再回不去了。
离开陌生的街道前,林舒掏出口袋里的一连东西,丢进垃圾桶里。
凌晨一点,林舒回到家。仿佛是无声的默契,整个家都熄着灯。明明关门声很大,祝倩茹和林瑞祥却都像是约好了般,没醒来。
她换好拖鞋,就回到房间。锁好门,她只脱了羽绒外套,就钻进被子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也不知翻了多少回身,又不自觉抿过多少次眼角,她才终于沉沉睡去。
而凌晨三点,当另一扇门被推开。厉言勋看到的却是屋内大亮,沈燕琳坐在他床头,翻着老相册。
“回来了。”沈燕琳拍拍旁边,“过来坐。”
厉言勋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过去,坐下,满目颓然。
“这是你满月时候。”沈燕琳指着一张小娃娃的照片,不觉轻笑出声,“你刚生下来,见到你的人都说你好看,妈可骄傲了。”
他只瞥了一眼,默然点点头。
“这是你小学的照片。”沈燕琳手心压在照片上,抬起头,轻叹口气,“你从小就皮,不爱学习,但是脑瓜灵。我还记得你有次期中考只考了40分,给你爸和我急得啊。可能你也发现我们着急吧,就自己偷偷努力了。那学期期末,你考了满分回来。给我和你爸骄傲得……”
“别说了。”厉言勋胳膊肘拄在圆桌边,烦躁地蹙紧眉,低头抓着头发。
他是什么狗屁骄傲,他他妈就是个废物,从头到尾都是!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永远都是爸妈的骄傲。”沈燕琳的手轻轻搭上他肩头,拍了拍,另一只手却悄悄抹去眼角的湿润。
厉言勋手上动作顿住,缓缓放下:“我要去找大哥。”
沈燕琳怔了下,眉心蹙紧:“你确定吗?”
如果他走这条路,就注定要背负风险,此后再难安定。其实她私心不想他那么做,但她也十分清楚他的执拗。
厉言勋转过头,双眼已然通红,声音颤抖:“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他怔了下才接起来,还未开口就听得那头气喘吁吁。
“我知道是哪个孙子了。”
次日一早,林舒早早就出了门。公交车在学校门口停下,她慢悠悠往学校里走。经过操场,又看到体育生在训练,她却装作看不到,只默然加快步伐。
虽然她明知道,他不可能在。
但即便她再想低调,他们的分手也不可能悄悄结束。果然,才一上午,分手的消息就像他们在一起时般闹得满校风雨。
中午,林舒照常往食堂走,却在柳树荫前被白青拦住。
白青满脸难以置信:“你们分手了?”
“是。”林舒语气淡然。
“别闹了,你们俩那么好。”白青故作轻松地轻笑了下,眼神的认真却遮掩不住,“就是闹闹脾气吧?会好的,对吧?”
林舒没打她的话。
“都说毕业是分手季,我们没熬过去。”林舒轻叹口气,拍拍她的肩膀,勾起嘴角,“你和韩赫可要好好的。”
白青不耐地推开她的手:“我他妈没心情在这跟你开玩笑!不是,到底为什么啊?明明就那么好……”
“不适合就分了呗。”林舒垂下眸,深吸口气,缓缓吐出,才勉强压住眼底温热。
白青还想问,却被林舒抢了先。
“别问了。”林舒抬眸盯着她,眼底终于还是微微泛红,“求你了。”
而后也不等白青反应,就直接从她身侧走远。
晚自习前,林舒如往常一个人去琴房练琴。也一如往常,厉言勋也在,只是隔了厚厚一堵墙。
照着琴谱弹一小段,她的目光就散在黑白键间,出了神。
她真的很努力想回到认识他以前的状态,就当他从没出现过。但她今天走过的每个地方,都有他的影子,甚至连女厕都是一样。结论就是她根本忘不了,那个甘愿在所有人面前为她脱下自己T恤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