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莲应了一声,不再出声。房间里安静得掉下一根针都听得见。
突然,我睁开眼吩咐道:“去请尚书侍郎孟大人过府,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小莲诧异道:“这么晚了还要请孟大人吗?”只见她往窗外看去,显然已是夜深人静之时。
我想起来今天在朝堂上尹天洵那个阴鸷的眼神,冷笑一声:“哼,这事办不好,皇帝也别想睡好觉。”然后沉声道:“赶快去请。”
“是,大人。”小莲垂眸低首应答。
过了良久,院落外马蹄匆匆,我知道孟君来了,遂起身迎接。
我看她匆匆走进门来,一脸疲倦困顿,衣着却十分整齐,并不像是匆忙之间穿着的,便料想她也没有睡下。
“君,还真被你说对了。这事竟然真的找上我了,你说巧不巧?”我施施然重新躺回太师椅,请孟君坐在对面软塌上,两人俱是一脸微妙。
孟君摇摇头道:“看似巧,实则不巧。”她顿了顿分析道:“如今皇上表现得很信赖你,从同意她把太女放入你府上小住就可见一斑。你和洵王的那点恩怨,我想皇上早就派人查清了,才愿意重用你。”
我担心道:“这点我心里有数,尹如意不是个昏庸之辈,但咱们帝党能用的不止我一个人,权势比我大的如太女太傅魏璇玑,太保周如是,她们入进士都比我早,在朝中扎根也颇深,影响力很大,这件事为何要我牵头?”
孟君沉吟片刻,若有所思道:“难不成皇上对魏璇玑和周如是产生了嫌隙?”
我摆摆手,反驳道:“不可能,皇上把自己的亲弟弟嫁给了魏璇玑,又将膝下九岁的尹如白指给了周如是的长女,这桩婚事已经坐定,她们两个人不会有不忠之心才对。”
说完,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愣在了那里,“莫非……”
孟君好像跟我心有灵犀一般,眼神怪异的看了我一眼。
她迟疑道:“莫非皇上在怀疑你……”
我点头微颔,神色凝重:“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了,皇上虽然任人唯贤,但素来猜忌心很重,她用人时经常三番四次考量。”
我苦笑一声,接着道:“看来我要做点什么,才能表忠心了。”
孟君拿起小莲送来的莲子汤,呷了一口,抬头神色复杂的望着我:“所以这次看似公平的较量,实则一定要周将军赢。”
我恨恨的信手推翻茶杯,碎片洒的满地都是,小莲吓得忙弯腰去收拾。
“我想明哲保身,但放在我眼前的根本就没有退路。”如果周将军赢不了,被莫须有罪名处死或贬为庶人的就是我了,我突然无比怀念当初那个远离是非的杨州小城的生活。
孟君安抚道:“不如从长计议三日以后的比试题目,看哪些对周将军有利?”
我点点头。
烛光微弱的闪耀在我的房间里,如同鬼魅的眼睛。
第二天早晨,孟君才离开,从我府邸一同去上朝。
下朝后,我还没走远,就听见御史大夫和几个低品级的官僚在游廊上窃窃私语。我从她们身边走过时,这干人眼神闪闪躲躲,窃私又停下来,一脸促狭。
我故意放缓脚步,想听个究竟。
只听的那个老女人的微弱声音从身后传来:“听说中书大人正值壮年却不娶夫纳侍,整日宿娼狎妓,皇上竟还如此看得起她。”
“你不懂,文人雅士多风流嘛,哈哈。”
我面色铁青,袖子里拳头握成一团,忍了又忍还是没停下步伐走远了。
今日该我当值,我独自游走在皇宫的游廊里,无心看书作诗。只听得墙的另一头传来阵阵琴声,一解我胸中烦闷。
这琴声似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或低诉或婉转或哀怨或柔肠,独不见欢快。墙的另一头我过不去,因为是后宫。后宫里头都是皇上的男人,旁的女人万万不敢有觊觎之心。
偌大的翰林院今日并无别人,我生了解闷之心。
悠悠开口赞叹道:“不知是哪位郎君在弹琴,弹得真好听。”
我原想他不会听见,或者不会应我,又或者客套一番,却没想到一副苍老的男声传来:“这支曲子叫‘断肠’,只有心情犹如断肠之痛的人才觉得好听。”
我一愣,竟没了言语。
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