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清涟抚了抚身上的裙子,蹙眉不解:“这身挺好看的,为什么不能穿?”她见我神色恐怖,一时间眼泪竟涌上眼眶打转。
我站起身来,牵起她的小手,拉着往后院走,边走边说:“自古以来阴为主,阳为辅。女为阴,男为阳。阳据阴位便不利。这些道理,你可从你的太傅那儿学到。涟儿虽还小,但也是未来一国之君,不可乱了阴阳秩序,于国不利。”
哪想尹清涟嘴巴一瘪,快哭了出来:“我不想当女孩,我要当男孩儿……”
一旁的陶总管解围道:“大人,太女还小不懂事,别认真了吧。”
我平时对这些儿戏都不当一回事的,但今天竟想问个究竟,便耐心问她:“涟儿为什么想当男孩儿呢?”
尹清涟眨了眨眼睛,认真想了想,回答道:“宫里的男孩子每日都很开心,天天在御花园里玩耍,涟儿却整日要坐在书房读书……”
我叹了口气,垂眸和她解释道:“那长大了以后,男孩子们都是要嫁人的,你可也要嫁人?”
尹清涟瞪大眼睛,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涟儿不想嫁人,涟儿要娶人!”
我摸摸尹清涟那毛茸茸的脑袋,微笑道:“涟儿要娶人,涟儿便要读书,明白了吗?”权利和责任总是联系在一起的,这一点即便小孩儿也需要知道。
果然尹清涟若有所思道:“那涟儿还是要当女孩!”
我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对陶总管道:“给她换回来,以后做事要讲分寸。”
陶总管忙点头称是。
我心下烦闷,被小太女这么一闹焦虑更深了。责任和压力也总是联系在一起的。
我对陶总管吩咐道:“明日我要上木兰山还愿,把涟儿也带上。”我顿了顿,想起她要求我带她放风筝,便补充道:“把那支鸳鸯风筝也带上。”
第二日,木兰山上。
木兰山就坐落于京城之后,山上所供奉的不是哪家王朝先祖,也不是山神土地,是曾经一位须眉英雄华木兰。
华木兰的雕像修建年代颇为久远,以至于在这深山之上饱经风霜雪雨,模样已不复当初的英俊潇洒。
我将三炷香举过头顶,虔诚的拜了三拜,插、入香炉中。
“涟儿,你以后娶夫当娶这样的须眉英雄,身为男儿身也能顶天立地,你作为女子要向之学习,不可逃避身为女儿的责任,知道吗?”我垂首对尹清涟教育道。
尹清涟不明所以的点点头,讷声道:“涟儿知道了。只是涟儿有一事不明,向请教青姨姨。”
我挑眉道:“什么事?”
尹清涟歪着脑袋看着眼前硕大的雕嵌在山壁上的木兰像,满眼疑惑不解道:“女子要读书建功立业,男子便待字闺中只等嫁人,女子顶天立地,男子柔弱温婉,这又是谁规定的呢?”
我被问愣神了,一时错愕无解,想了半天挤出几个字:“这天下从来就是这么规定的,女子繁育后代包容万物,是这世间的主宰。”
尹清涟摇摇头,反驳道:“可是,却还是有像华木兰这样的须眉英雄,也许他是例外……”
我缓缓抬首看向那尊慈祥和蔼的雕像,如春风半拂面,有什么东西忽然之间连贯起来了。
是我的思路被打开了。
世间的道路纷繁,我的道路与旁人何干?感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又何必迎合世人的看法。
是了,我要娶一个男人,我喜欢就可以了,不容他人置喙。
“哈哈……”我不禁笑了,我还没有一个小孩子想的通透。
尹清涟眨眼道:“青姨姨笑什么?涟儿说错了吗……”
我把她抱起来举在头顶,一旁的陶总管倒吸一口凉气忙叫到‘大人使不得’,我却不管那么多,直笑道:“涟儿没说错,青姨姨最喜欢动脑筋的涟儿了呢。”
我们一路笑闹,我驮着她走到山下,身后一群仆人嬷嬷簇拥着前行。
走到一处开阔的草地,我把尹清涟放下来,蹲下身宠溺的笑道:“青姨姨带你放风筝好不好”
尹清涟跳起来拍手,咿呀喊道:“好呀好呀,涟儿最喜欢放风筝了。”
我的大手握着她的小手,将手中的丝线缓缓放开,一节一节的往天空上递送。那支五彩鸳鸯风筝在蓝天上飘荡的格外显眼,象征着幸福美满的鸳鸯飘荡在天空上,飘荡在我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