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千索_作者:三斋(249)

2018-07-20 三斋

  秋儿在一个包点摊前买了两只包子,两碗豆浆。

  早膳时,她老是左顾右盼,不迭催促,一餐饭吃的匆匆忙忙,豆浆尚余半碗,包子且剩半个,她就不由分说地拉起我继续走,我想再坐会儿她都不让。

  我们走了很长的路,弯弯绕绕,斗折蛇行,似乎莫有尽时,脚上绣花小鞋快磨破时,才终于抵达秋儿说的灵水庵,而彼时,太阳已近落山。

  庵里全是姐姐和大娘,每个人头上都戴相同的帽子,服相同的青袍,穿相同的棉鞋。我又想起菩提寺,里面的哥哥和叔叔,穿戴亦是一模一样。

  一个和秋儿年岁相仿的姐姐带我们去了一间别无杂物的房里,秋儿说,住在这间房的大娘是灵水庵主持。

  我问她,主持是什么?她说,是这里最慈祥的人。

  最慈祥的人,约莫与娘亲一样,这令我心生豫意。

  秋儿在袖中掏了陶,摸出一支发簪,我立马认出,此乃灵蛇发簪,是娘亲随身之物,每日穿戴,甚是爱惜,如今怎么到了秋儿手上?

  秋儿将灵蛇发簪交予主持,又跟主持说了些我不甚明白的话,她边说边抹眼泪,染得我一阵恻然。

  主持叹了口气,摸了摸我的头,然后让门口的姐姐带我们去了另外一间同样空空的房室。

  引路姐姐走后,我立马问秋儿,为何要将娘亲的灵蛇发簪交予主持?

  秋儿说,是娘亲让她给的,主持会将灵蛇发簪转交我的姨母。

  我以前倒是听娘亲说过有一姨母,可是我却从未见过。

  我问秋儿,姨母在哪里?秋儿说,她在一个很不容易进去的地方,不过,有了娘亲的簪子就能见到她。我点点头,似懂非懂。

  一整日,我只吃了半个包子,饮下半碗豆浆,早已饿极,一闲下来,肚子便咕咕乱叫,我连忙用手捂住。

  这回没捂多久,方才带我们过来的姐姐就端了饭菜进来,与饭菜一同带来的还有两身与之庵中人一模一样的着装。

  谢过姐姐后,我毫不客气地往嘴里扒饭,吃着吃着我便发现,两碟菜肴里竟无一星荤腥儿。

  当下食之无味,嚷着要鸡腿,秋儿朝我嘘了一下,告诉我,这里没有鸡腿,也没有肉食,并叮嘱我千万不要在这里要肉吃。

  我问她,为什么?她说,这里的姐姐和大娘,都不食肉。我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没有肉,也总比饿着强。

  饱腹后,秋儿给我换上了庵里姐姐带来的素装,料子很硬,我穿着不大舒服,想要换回自己的服衫,秋儿却不让。

  灵水庵的床十分硬,褥子薄薄的一层,垫在身下,几无效用,硌地人肉骨生疼,我睡不安稳,辗转反侧,而身下硬如石板的木床,故意作对一般,每一个翻身,都能听到“咚”地一声轻响,骨头隔肉撞上木床,几经反复,直至痛觉麻木,我仍旧睁着眼睛,入睡不了。我想回府,想娘亲,想爹爹,想临渊哥哥,想奶娘,连凶叔叔和小黑狗,我都开始想念。

  悲不自胜,我却不敢哭出声音,只好硬生生忍着,泪花儿绕眼打转,齿牙咬得发疼。尽管如此,睡在床下的秋儿还是发觉了。

  我以为秋儿定要叫我憋住,她却让我放声大哭。于是,我毫无犹疑,当下扯开嗓子,断断续续哭了整整一夜。

  次日一早,尚在梦寐,秋儿便将我喊醒。她说,姨母来接我们了。

  我问她,我们是不是要去那个很难进的地方?她说,是。

  我问她,爹爹和娘亲会去吗?她不回答,只让我不要多问。

  我们换下素装,服上簇新的软衫,装戴整齐后,我飞快跑了出去。

  外面站了两个头戴簪花的姐姐,其衣着鲜丽,打扮俏生,我跑过去问,你们谁是我的姨母?

  两个姐姐都摇头。

  我有点伤心,不是说姨母来接我了吗?

  秋儿告诉我,两个姐姐是姨母遣来接我们的人。

  谢别主持后,两个姐姐和我们一道出了灵水庵。今日,我们乘了马车。

  马车里,我想掀帘子看看外面,秋儿立马阻止了我,她又变得紧张兮兮。

  缓缓驰行,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而与此同时,秋儿慌忙捂住了我的嘴,朝我嘘了一下。我知道,又不能出声了。

  我听到赶马车的叔叔在与人说话,似乎说了很久,秋儿的手一直捂在我嘴上,我憋的难受,伸手想要拿开,可是来接我们的两个姐姐都不约而同朝我一嘘,我愣怔一瞬,只好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