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小心说道:“我听着青莲姐姐的意思,王爷这次是动了真格。”
霍水仙玉拳紧攥,本就毫无血色的脸颊更是被气的发白,他知道她不会真的想死,她如此惜命,绝不会一心求死,他将一百条人命强栓在她身上,无非就是逼她就范。她霍水仙何德何能只靠吃饭就能挽救一百条人命?强加罪过,纯粹只为逼她。
霍水仙一言不发地回了楼上,将房门和窗户都紧紧锁住,只丢给在门外焦虑不安的灵儿一句话:“今日就别来扰我了。”
灵儿正欲出言,里面又传出一句:“我不会去死。”
霍水仙躺在床上,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上方,她要让他知道,她绝非说说而已,她这次是铁了心要离开,不会为任何原因妥协。
肚里空空如也,三寸之距的心里,又何尝不是?既然上下都是个空,那就让它继续空着罢。霍水仙闭上眼,她要保存力气,到最后,就算爬,她也要留着力气爬出去。
休食两日,霍水仙开始头晕眼花,站立摇晃,双手发抖。
灵儿哭红了眼地劝,她一句也不听,此人性子一旦倔起来,就像一颗煮不破的石头。
休食的第三日,陆上燊捏着她的下巴给她灌药,她一滴不剩地吐了出来,并且毫不留情地将他手中药碗打掉,黑汁洒他一身,他又气又急,却又拿她毫无办法,最后只得愤然而去。
第四日,四肢百骸虚成豆腐,神识发懵,终于支撑不住,晕倒在地。
同样休食四日的男子得知后,急得发疯,骨肉腾飞地奔了过去。
遣出房中下人,陆上燊一把将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拥入怀中,胡子拉碴的下巴抵在其头顶上,悲凉与痛楚如上瘾毒药般渗入血液,侵蚀全身,几至疯魔。
一根弦,绷得太久,太过分,终会断掉。
而此时,陆上燊绷起的那根弦,骤然而断。他一拳打在床上,朝她疯狂吼道:“你舍了命也要离开我?我在你心中就这样不堪?不惜一切都不愿看我一眼?天底下找不出比你更狠心的人,铁水浇铸的心肠。”血气逆涌,犹如一头发狂猛兽,大有一脚踏平面前挡身大山之势。
吼声震醒了霍水仙,她撑开沉重的眼皮,片刻的迟钝后终于感觉到身体的禁锢,意识瞬间恢复,用上仅有的力气挣扎,本想大声呵斥:“放开我。”无奈仅剩的力气都用在了骨头上,喊出的话也只有气,而失了力。
陆上燊抱的更紧,不让她有挣扎的缝隙,语气哀哀地道:“别伤害自己,我,”空出一只手,狠狠指在心脏处,“这里疼。”
霍水仙果真停止了挣扎,央求道:“桑果,放我走好不好?我欠你天大的恩情,我知道,我今生今世都不会忘,来世做牛做马报答。”声音微弱至极。
陆上燊面容一苦,目光忽而温柔如水,用了哄小孩的语气,道:“先吃饭好不好?”
霍水仙柳眉倒竖,一字一顿,决然道:“放我走。”
陆上燊撤回双手,垂着头,颓然模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倏尔一笑,“还记得我曾说你井蛙之见吗?霍水仙,你的确是井底之蛙,我费尽力气趴在井口,你始终能视而不见。你说说,你不是井底之蛙,是什么?一步而已,我已经朝你伸出双手,伸得都快僵了,只要你肯往上一跳,我就能接住你,可是你不肯呐,你能看到九霄云上的人,却独独瞧不见井口人。”
“他从来不在九霄云上,桑果,霍水仙今生欠你一条命,我无以为报,我并非无情无义之人,我来世给你做牛做马,定报了你今世之恩。”语气决绝,眼神坚定,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陆上燊的眸子越来越暗,眉宇间叠出群山,“你走罢。”这三个看似简单的字,却是用尽了他全部力气。
霍水仙满脸的不可置信,不禁怀疑是否所听有差,确认道:“你……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没有骗我?”
“你走罢。”陆上燊又提起气重复了一遍,一腔求不得化作怨愤,恨声道:“但是,你要答应我,一旦从这里走出去,尔后不管是生是死,永远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即便是死,尸骨都不能让我看到。”
霍水仙正色诺道:“我答应你,从今以后,生或死,都绝不出现在你的面前,永远也不。”
别辞决绝,陆上燊面若死灰,朝外面怒声高喊:“送霍姑娘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