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水仙硬声硬气地道:“除非去了就不再回来,否则还是王爷自己去吧。”
陆上燊眸子一暗,腿上一时松了力,往后踉跄一步,抵在桌上,眼神幽怨地盯着神情冷漠之人,“你总想走,总想离开,我恨不得捆了你,却又怕捆地紧了你会疼,捆地松了你会逃,我该如何是好?”语气无奈又悲凉,整个人毫无精神气儿,似错开在冬日里的一朵向日葵,违了花期,终究抵不过寒冬凛凛,垂了高昂却又无比沉重的头。
空气凝了片刻,霍水仙平静开口:“桑果,放我走罢,这一世,我注定负你。”
陆上燊抬眼看着面前这张深刻于心的脸,捏在桌沿上的手越来越紧,手臂都由着这道力度渐渐绷直,额头上隐约冒出两道青筋,眼看着桃木桌生生要被他拽下一块时,五指却骤然一松,吐出一口浊气,摇头道:“我做不到。”
一股失落之感涌上霍水仙心头,眼珠一转,不再看他,冷声道:“我累了,请王爷离开。”
陆上燊眼中划过一丝痛楚,几近乞求地道:“留下来,留在我身边。”
未待霍水仙再出口伤人,陆上燊转身打开房门,绝尘而去。
霍水仙顺势坐在身后的椅子上,看着未关上的门,沉声一叹。
今日虽省去给霍水仙熬药备膳的时间,但灵儿还是在往常那个时间起来,她从不贪睡,准时便起,已是习惯。
灵儿的房间在楼下,她每日起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替霍水仙烧好洗漱的热水,今日也不例外。
灵儿将清洗铜盆的水倒入棠梨树脚的几株月季花下,正提着铜盆往回走时,无意仰了下脖子,赫然瞧见二楼霍水仙房间的窗边置着一颗头,浑身一震,“啊……”吓得一声尖叫,手一失力,铜盆当即落到地上,发出“嘭嘭”两声。
那颗头听到楼下响动,慢悠悠抬起,往下瞧去。
灵儿见到抬起来的脸后,长长地舒了口气,余悸未定地拍着胸口,转惊为笑,“原来是小姐啊,小姐今日起的真早。”
霍水仙方才竟枕着窗沿睡着了,瞧着下面正弯腰捡起铜盆的灵儿,解释道:“是起的早了些,本想着在这里靠一会儿,不觉睡了过去,可是吓着了你了?”
灵儿拍了拍粘在盆上的土,笑吟吟道:“看到是小姐后就不怕了,小姐先坐会儿,水就快烧好了,灵儿这就给你盛了端上来。”
霍水仙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又枕回窗沿,这次没有再闭眼睛了。
灵儿候着霍水仙洗漱完后,便端着铜盆往外走,刚走至门口,想了想,又折回两步,睇向站在书架前,将满架书一本本拿起,又一本本放回的霍水仙,试探地问道:“小姐,今日……还是滴水不进吗?”
霍水仙摇了摇头,再取下一本书,翻了两下,又放回原位。
灵儿见状不再多言,端好铜盆走了出去。
几十本书,霍水仙挨个翻完了都没能挑出一本上兴趣静心去看。
现在,除了离开王府,霍水仙似乎对任何事都兴致缺缺,整个人无精打采。加之昨夜粒米未进,滴水未沾,唇色略略发白,病恹恹的模样犹如日落黄昏下一株几近枯萎的花。
离开书架,又踱至柜旁,随意扯出件衣裳换上,青丝垂腰也懒得去理,妆匣的胭脂水粉,尽皆原封不动地躺在里面,自进入王府,她便是一副清水模样,殊不知,不施粉黛,倒更显天姿。
霍水仙倚墙下楼,行至棠梨树下,蹲身月季花前,指尖轻触丹色花瓣,花香顿染指尖。
近赏须臾,霍水仙缓缓起身,原地伫立,一瞬间,不知该做些什么,也不知可以做些什么,似乎匆匆下楼一趟,只为赏几朵花而已。
若是平日,即便三月不出门,她依然能想出一百种自娱自乐的花样,可眼下,她让自己懒了个彻底。
不多时,灵儿回来了,远远便瞧见棠梨树下的霍水仙,不由加快脚步,走到霍水仙身后,轻声唤道:“小姐。”
霍水仙微微侧头。
灵儿继续说:“王爷昨日知道你休食一事后,竟当场下令全府休食。”
霍水仙闻言一怔,眼露寒光,“想拿别人的命来要挟我?”
灵儿又道:“王爷亲自下的令,府上无人敢言,今早厨房连火都没起。”
“我就不信他会拿全府上下几十口人的性命来赌我一人。”霍水仙怒意顿起,她平生最不喜连累他人,也最恨人殃及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