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记得当时跟许洛阳争论了很久,她嫌贵,不愿意买。可是许洛阳不高兴,说不希望她因为钱的缘故而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那时候她还小,不懂得维护一个男人的自尊对他而言是多么多么的重要。
许洛阳其实家境称得上殷实,但因为跟家里关系一直不大好,大学四年坚持自力更生,不肯伸手向家里要一分钱。
满路心疼他身兼数职,不忍心让他花不必要的钱。所以很多时候许洛阳给她买了礼物,她总是转头就掉眼泪,然后告诉自己要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
可是吴愿却很奇怪,大热天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不过黑色的长袖上衣配一条当时很流行的嘻哈牛仔裤,真的很特别,一眼就能让人记住。
吴愿问:“洛阳没有跟你提起过我吧?”
满路不明白,摇摇头。
吴愿大方承认:“我是他的前女友。”
满路一下子懵住,前女友找上现女友的桥段,原来不是电视剧才有。
但无论如何,满路想,她不是一个刻板的人。不管许洛阳和那个人曾经有过多少爱恨情仇,那都意味着过去,不值得她揪此不放。更何况,人怎么可能是一张白纸?
她理智得几近冷血:“哦。什么事?”
吴愿抬起衣袖挡住了脸,深深地吸了口气:“我来,是想问你可不可以把洛阳还给我?”
她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
那时候,许洛阳就像是另一个自己,她绝不可能轻易割舍。
她承认她有些咄咄逼人:“凭什么?”
吴愿没有回答,唯有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发难收。
满路自己也快被她逼哭了,只是一直逞能,告诉自己不能弱势,不可以背叛自己,更不要辜负许洛阳。
她有权利捍卫她的爱情。
“满路,我求你,好不好?”吴愿仰头看着她,低到了尘埃。
满路再也没办法把眼泪憋回去,边落泪边重重地摇头。她本来还想跟吴愿说,她和许洛阳过得很好,她很喜欢他,他也是。许洛阳打算毕业以后就带她回去见父母,不管满不满意,他们准备结婚。可是吴愿忽然在她面前脱下了衣服,一切都来不及开口。
“你在干什么!”满路霎间被吓住。
吴愿自嘲:“证明给你看,我比你爱他。”
脑门蓦地一震。
她的肌肤白皙却不细腻,臂上布满深深浅浅的疤痕,像是刀割的痕迹,还有手腕上几个凸显的圆圆的疤印,也许是烫伤。
“这个,”吴愿指着腕上一条伤疤,笑着说,“是他最后一次和我分手时我割的。”
满路惊恐地僵直身子,眼泪唰唰地掉下来。
吴愿说了很久,把每一记烙印的故事都细细说给她听。
她并没有听进去。
直到最后,吴愿说:“满路,我有抑郁症。”
满路瞠着眼,眼眶又红了一圈。她感觉到眼泪滑过脸颊的温度,很烫,淌过嘴角的时候有点咸,夹着涩。
可是她说不出话来。
许洛阳生日那天,满路一个人从宿舍扛着那幅画,走过从女生宿舍到男生宿舍最长的距离。
“生日快乐。”
许洛阳捏了捏她的脸蛋:“嗯。”又旁若无人地亲了口她浮着薄汗的额头,夸她:“画得真好。”
满路霎时眼角有点湿热,又不好叫许洛阳看见,索性整个人贴在他怀里,把泪水逼回去。
许洛阳很喜欢吃粤菜,满路笑他,哪有人生日还这么不浪漫的。于是他们才去吃了西餐。
满路订了一个蛋糕,上面写着小小的生日快乐,旁边还有几个简短的英文单词:Love - you - but - sorry(很爱你,很抱歉)。
许洛阳笑她傻,love - you他知道,但是为什么要sorry?
满路回答:“没什么,就是觉得对你不够好。”
许洛阳笑着把脸低到她面前:“知道就好,以后可要好好补偿我。”
满路笑,心底却抽搐着生疼。周身的痛感使她只顾埋头往嘴里塞食物,根本没有力气抬头。
“我说你要不要这么拼啊,公司少了你又不会倒,真是!”何晓一面骂一面给满路倒了杯热水。
满路揉了揉鼻子:“我再搞不定这个客户,经理真的会杀了我!”
何晓摇头:“你们工作狂的世界我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