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眸,瞧见陆园林正和两位老人聊得火热。见他静静地低头,抿着唇微微笑着,必定又是在认真听讲。
爸妈一遇上他就变得话多。
满路佩服他拨草瞻风的能力。只见过一次,便断定她爸爸对酒情有独钟。
林培良拿到酒的一刻果然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家伙!再放个三五年就更醇了!”
方兰在一旁听了冷扫一眼,落井下石:“你要是忍得了三五年,我这名字倒着写了!”
园林还悄悄跟她说,有人拌嘴才好呢,不然总没有笑声,怪冷清的。他是无所谓,只怕她不习惯。
她原本也认同,只是突然就不想跟他拌嘴了,只想对他加倍的好,十倍百倍的好。
他说要给她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她不肯,厌烦折腾。她见过的婚礼,无非就是一对新人站在人群里供人观赏一般,吵吵闹闹她反而不愿应付。相爱是长久的陪伴,至少在她这里,不需要用婚礼来证明。
他本不答应,被她念着念着也妥协。心下还是感激他的宽容,凡事都不与她计较。她这样的脾性,估计也就只有他受得了。
“满路!来一下!”
听到爸爸呼唤,满路撂下舜禹就转身。
“怎么啦,爸。”
林培良深吸了口气,拍了拍身旁的空位:“来,坐到爸爸这儿来。”
她也懵,不知何意,茫然地递给妈妈一个眼神。方兰摇头,示意她坐。
来到身侧才发现,原来父亲的两鬓已有些褪色,不知何时竟悄然生出了银发。
原来她这样忽略他。
林培良握住她的手,叹气:“我的满路长大了,要嫁人了。”
不知为何她却觉得心酸,只笑着点点头。
“我和你妈盼了半辈子就盼着你能找个好归宿,替我们照顾你,心疼你,珍惜你。”他扭头看着她笑:“可我又常常想,我的女儿这么优秀,那得什么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啊!”
她默默地看着他,笑着听他说每一句话,心底却在发酸。
陆园林坐在对面,同样缄默而严肃。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来了一个合眼缘的,可爸爸这心里啊又舍不下。”
“哎哟老林!”方兰听到这里忙打岔。
林培良摆摆手,接着说:“虽然这个夫婿我和你妈都很中意,但爸爸还是想问你一句,满路,你爱他吗?”
满路诧愕,就连陆园林也不曾问过她这个问题。
她爱他吗?懵着脸只知道屏气凝神,思考几秒,她答:“是。”
陆园林抬眼瞟着她,眸底尽是她的影子。
林培良点了点头,转而对陆园林说:“园林,你听见了,我女儿是真心的喜欢你。”
“我就这么个女儿,我啊,从她出生到现在就没舍得对她大声说过半句话。”叹了一气,似是有些哽咽:“你理解作为一个父亲的心情吗?”
满路鼻尖一酸,咬着唇把泪水憋在眼底。
父亲是全世界最好的父亲,最好最好的父亲,也是她今生最爱也最愧对的男人。
小时候不管多忙,他总能及时到家赶在她睡觉之前给她讲故事,轻哄着她入睡。少时不懂,等到年龄稍长才悟出原来那是一个父亲最柔软的时候。极尽温柔只为她历经美梦一场,愿她憧憬童话亦相信美好,做他最幸福的小小姑娘。
可如今,当他终于放慢脚步偷得清闲,她却始终高视阔步,竟忘了停下来给他力所能及的关心和偿补。
可陆园林尚未为人父,又如何能理解这份心情呢。
她以为他会一贯地沉默,却听他认真说:“伯父,我理解。”
“满路是您唯一的女儿,也是我这辈子唯一想娶的人。对不起,夺走了你这么珍贵的东西。”
“但是伯父伯母,请您们放心,我一定好好爱她。也请您们相信,从现在开始我会做她的大地,会一直撑着她,托住她。会给她厚实的肩膀,予她力量,做她这辈子最牢实的靠山。”
她看见父亲用手背拭了拭眼角,欣慰地点头。
和林培良相比,方兰倒显得冷静。虽然欢喜,但还是慨叹:“我们啊只怕你们一时脑热,做事只看今朝不论明日的。”瞥了一眼两人,叹息:“可既然你们都觉着这样好,今后可都要学着忍让点儿了。结婚不比恋爱,是要过一辈子的,鸡毛蒜皮的事儿多着呢!凡事啊多想对方的好,少些计较,好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