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在态度。”她诚挚地与他对视,说:“真诚。真诚总知道吧。”
“就这样?”
“就这样。”
她不自觉暗暗叹了口气。相处近三十载,她从未见过舜禹像今日这般忐忑和慌乱。
江与叶对他的意义,就如同水之于鱼吧。
舜禹是一个极度抗拒空口承诺的人,害怕誓言终将成空,而他再也无法心安理得去面对那个曾许她天长地久的自己。
所以他从不说永远,从不说不变。
这也是为什么满路一直觉得江与叶很了不起。
她和别人最大的不同,或许便是她恰好能从舜禹的杞天之虑里看到他的一往情深。
只有她能看到。
“我以前看过一部美国电影,中文译名叫人鬼情未了。”江与叶枕着身下如茵的绿草,对着空气比划出两个笑脸。
“电影中的男女主角Sam和Molly相爱至深,可Sam却从来没有对Molly说过一句我爱你。”她满不在意地笑,流连着剧情:“每一次Molly对Sam说I love you的时候,Sam都只会说Ditto(我心亦然)。”
落日泻下长长的余晖,清烟袅袅的江畔又见暮云低垂,连风也都清闲自在。
满路坐在江与叶身侧,自醉在澄红的晚霞,悠然倾听。
“后来Sam死了,变成了一个幽灵,却没有因此停止守护Molly。”江与叶仰脸看她,痴痴地说:“爱是两个人真切付出后的体会和感悟,而不是挂在嘴边的奉迎和趋承。他给我的安全感早就深刻在心里,承诺于我也就没什么意义。他爱不爱我,想不想和我过一辈子,不用他说,他的眼睛会告诉我。”
也就是那时候她才明白她对舜禹和江与叶有着多大的误会。
原来在他们的世界里,占上风的一直都是对方,只是她一个旁人误以为舜禹才是身后那双追逐的眼眸。
每年春节就是寺庙最兴旺的时候,从庙门开始便聚集着如山似海的人群。
陆园林极少来这种地方,见不惯香烟缭绕,一时傻住,眼睁睁地看着信众手执福香举过头顶、前额,又回到胸前,虔敬地平扑在地,眨眼的功夫便被熏得眼泪横流。
满路哭笑不得,只好赶他出去,可他立在那儿不肯走动,见有人经过便抬手护住她的头,自己却被香火呛得咳嗽涕零。
差点儿又要伸手抱他。
闭上眼双掌合十,睁眼才看见舜禹已经虔诚地跪在佛前。
人说佛陀面前切忌贪心,她生怕祈求太多便不灵验,因而不敢多求。
这一次,她只许了一个愿。
她希望她的舜禹心愿成真,去做最幸福的人。
☆、第二十四章 信仰是你
初五的人间忽然变了颜色,目之所及皆是稀薄的银白。
拉开纱帘才醒觉,昨夜刮的原来是霜风。
难怪睡梦中迷迷糊糊知觉陆园林翻了个身把她圈在怀里,他身上暖乎乎的很舒服,她便深深地窝进他怀抱。
清晨还是在他的臂弯中醒来,他被她压得手臂发麻,却仍是任由她枕着睡到自然醒。
张开眼才知道他正软笑着欣赏她慵眠的样子,她似乎习以为常,不带半点尴尬的神色,反而往他胸膛蹭了蹭,软懒着嘟念:“再给我两分钟。”
又是个好天。
被方兰絮絮叨叨半小时才得以脱身,满路摇下车窗挥了挥手:“爸,妈,你们快回去吧。”
林培良颔首应着,说:“常回家啊。”
陆园林笑着应好。
她又摆了摆手才肯收回目光。
越成长越发现,越来越不懂得告别。幸好,幸好彼此都有人相伴。
“还好你聪明,想到这么好的理由,不然妈肯定得拽我回来大补特补。”她吐了口气:“我最怕喝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了。”
想到方兰给的偏方她就浑身打颤,要不是陆园林编谎说公司给他减负,他答应照顾好她,她还不知要受怎样的折磨呢。
“什么理由?”
“公司同意给你减压啊。”她说:“你不知道你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多诚恳啊,连我都差点儿信了。”
“我说真的,没撒谎。” 他严正声明。
“不是吧!”吓得她一秒坐直,每根神经都在抵拒:“我身体很好,非常好,好得不得了!用不着喝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更不需要你放下工作来照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