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杰把那个男人,不,在我眼里就是个大男孩,拖到身边坐下来,大着舌头给我们介绍说:“我同学,流氓。”
我绷不住,指着易杰哈哈大笑说,哪有叫流氓的呀,你没喝多吧,再说你这么成熟,怎么看你们两也不象同学呀。
易杰勾着那男孩的肩膀,说道:“抱歉抱歉,不是流氓,是刘穆。”然后又摸摸自己的脸,“我有那么沧桑吗,我比刘穆还小点呢。”
管他流氓还是刘穆,今天既然来了,没喝好玩好就不准走。
我给阿生小秦使个眼色,招呼着服务员上空杯倒酒,站起来对着刘穆说,“刘先生既然是易杰的好朋友,我先敬你一杯。”
“忻馨,你都不知道刘穆的酒量,当心喝翻罗,别说我没提醒你喔。”易杰真不是个东西,这句话一说,大家的眼睛齐刷刷瞪着那刘穆,恨不得马上让服务员扛个酒缸进来。
刘穆微微笑了笑,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他个子高,我抬头望过去,对面一双眼睛黑沉沉的,又深又亮。
“谢谢!你叫星星?名字不错。”嗯,普通话挺标准。
“她叫猩——猩,动物园里的,不是天上的。”
这简直是戳中了我的痛点,我转过头恶狠狠地对易杰说:“既然是你好朋友,那这杯请易经理也作陪吧。”
易杰摇头不从,被刘穆一手拖了起来,“忻小姐说得不错,咱们好久不见了,来,易杰,忻馨,干杯。”
干杯就干杯,谁怕谁。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
几个回合下来,我估测刘穆的酒量基本深不见底,怪不得易杰会拉他救场,四比二的格局基本打了个平手,到最后为了保存实力,我们双方算是和局收场。
吃喝完了,一群人呼呼啦啦又跑去K歌。
那晚我们玩得疯极了,都是熟人,谁都没必要端着装样,所以个个放浪形骸。小秦对着我助手王雯雯吚吚呜呜地唱: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呀回来看那桃花开;阿生喝嗨了,抱着易杰跳双人脱衣舞,好基友一家亲……气氛真是狂热高涨到了极点。只有刘穆安安静静地坐着,抱着一桶爆米花不放手地吃,活像抱着的是他女朋友。
在外面K歌,我一般不会唱那些缠缠绵绵如泣如诉的情歌,万一唱得眼泪汪汪黯然销魂的,不是自己给自己过不去吗?所以我唱阿信,唱许嵩,唱张杰,基本都是些豪爽激昂的,唱起来热血沸腾,声嘶力竭。
我哇啦哇啦吼了两首歌后,酒劲上来了有点犯困,就从包里掏出一根爱喜来,歪歪斜斜地靠在沙发里点燃了,两眼无神地看着一缕白烟从眼前直直地升上去,在浑浊的房间里经久不散。
一屋子鬼哭狼嚎的男女都见怪不怪,我正享受着呢,轰隆轰隆的音乐里,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来:想不到你还抽烟。
嘿,转头一看,刘穆坐在我旁边,好像不以为然的样子。
我吐口烟,无所谓地说:“无聊呗。”
“女人抽烟会加速衰老唷。”
“反正也不年轻了,加不加速都一样。”
“你才几岁啊,大言不惭的。”
“总之比你大多了,你就不要管姐姐的事情了吧。诺,要抽吗?对了,女士烟你们男的可能抽不惯,我让他们拿烟来。”说完我摇摇晃晃要站起来。
刘穆伸手轻轻拉住我的胳膊,“不要,我不抽烟。”
“模范青年啊,真不错。”我拍拍他的肩。
过了一会儿,刘穆说,唱歌吧。好啊,唱呗。唱谁的?张杰的好吗?好呀,你点吧,我懒得动。于是他去点歌。
我俩合唱了一首“这就是爱”,我先唱,几句以后刘穆跟了进来。小帅哥唱得还不赖,声音浑厚高亢,毫不做作,不过我也不差呀,一点儿没气短,扯着嗓子吼完了整曲。
我那天酗酒、抽烟、狂呼乱叫,现在回想真是糟糕透了。
其实在那些夜晚,相信好多人都一样:喧嚣嘈杂,醉生梦死也不过是排遣寂寞的一种途径而已,是的,寂寞,像超级水果虫一样咔嚓咔嚓吞噬掉人心的寂寞,像黑洞一样能够吸干你所有能量的寂寞。
后来我才知道,永远都不要以为自己已经到了最糟糕的地步,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和后来的种种状况相比,那天我的形象已经非常非常的光辉高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