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去了北京,到周末我还是得回上海看儿子,一样陪不了你,何必呢?”
是,何必呢,何必拿自己的事业开玩笑,何必去做这种傻事情。可他自己不是说过吗:事业的机遇肯定还有,但感情往往一经变故就无以为继。这个人,我不想放弃。
“那周一到周五可以陪呀,如果留在上海,不能指望你从北京回来有时间看我,你还要陪父母儿子吧。你现在就在上海,我们还不是十天半个月才见一次。”
“这是在指责我?”他苦笑。
“不是,不,算是吧,我不想谈恋爱谈得这么累。”
“忻馨,听话好不好。就一年,我们克服一下?”
“不好。”
他忍耐地看着我,拍拍我放在桌上的手掌。
我缩回手,挑着眼睛看他,“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让我乖乖呆在上海。”
“……”
“我们结婚。”
对面男人一贯镇定自若的表情终于出现了裂痕,开口似乎万分谨慎艰难。
“现在时机不成熟。”
我感觉自己声音都有点发抖:“哪里不成熟?”
“……太仓促了,再等等好吗?”
好像有一桶冰水哗啦从头到脚泼下来,砸得我透心凉,脸却燥热得好像吃了一公斤辣椒。被拒绝的滋味太难堪了,我并不想变成那种刚和男朋友上床就想赖人一辈子的老姑娘。我也想要保持风度,享受恋爱,自信傲娇,可惜实在太难。
回家的路上,我们都没心情说话,在小区侧门一排香樟树下面停好车,他要送我上去,我不许。就在我说了再见,准备打开车门的时候,伴随一声尖促的喇叭声,他探身过来亲住了我。
他的嘴唇带着深秋的凉度,有很浓重的烟草味。
“相信我,不要胡思乱想。”他微喘着气离开了我的脸,额头相抵,探寻我的目光。
我闭上眼没说话,也没心情回应他。
我们默默地拥着,姿势并不舒服,逼仄的驾驶室没办法让两个人做出大幅度的肢体动作。
他在黑暗中又吻了过来,这一次嘴唇不再冰凉,但冰凉的手却伸进了我的针织衫,覆盖在我的胸前,带着压抑的情绪,他用从来没有过的激烈撩拨我……我被抵在车窗上无法动弹,他陌生的激情像潮汐吞没海岸,让我无处可躲。
“干嘛呢,不要这样,上去吧。”
“别小看这辆车的安全膜,忻馨,别动好不好……”他那么低回地恳求,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语气。
平生第一次车震,过程一片狼藉,欲望仓惶而激烈,他似乎想用这种方式表达感情,而我却在和他亲热后第一次感到了空虚。
☆、多事之冬
十二月7号,大雪,周二,艳阳天,暖和得不像话,江非均离开上海去北京。
我给自己一年的时间,一年后他回上海,如果我们还那么相爱,我必须得到结果,否则……否则……那两个字光是想想都已经让人心痛,不能去想,一年后再说吧。
正在爱着的,不得不因外物分开;各怀心思的,却不得不日日同床共枕。谁能让爱情中的两个人永远不会错位呢,爱着的时候,能够厮守相对,不爱的时候,能够勇敢撤退。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不要太在乎情情爱爱了,放开心怀,来,今朝有酒今朝醉。”
君美靠在我的沙发上,脚高高地翘起来,棉拖鞋吊在脚尖,手里造作地端着一杯红酒,对我和江非均的事情发表感慨。
她最近有所顿悟,尝试换一种方式过人生。两周前抱团和几个狐朋狗友去了趟东北,见识了北方冬天零下三十多度的严寒。她在我笔记本上敲出一张地图,放出豪言要在五年内跑遍上边标注的区域。
“好家伙,西藏、新疆、海拉尔、香格里拉……北海道、柬埔寨,还有意大利英格兰法兰西,啧啧,天南海北不拘一格呀。你哪来那么多时间,还有钱!这一圈走下来十几二十万要吧,你不养女儿了?工作也不要了?”
君美斜着眼瞄我,“这只是计划——,把能用的假期都用起来呗。钱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用了再挣。本人现在好歹是拿着本本的CPA,饿不死吧。这十年除了工作就是家庭,有点过腻了,趁着还没老得掉牙,多出去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