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幸福之路_作者:熿兰(88)

2018-07-15 熿兰

  真是个安静的夜,安静的地方,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自己的心声。

  这地方让我想起了去年的崇明,还有那个当时陪在我身边的人。我站了一会儿,摸出手机,终于忍不住拨了那个号码,我原谅自己这一刹那的软弱,或许是酒意,或许是突然上涌的空虚孤单,让我想听听他的声音,哪怕一个字,哪怕只是叫我的名字——忻馨。

  可是他关机了,再打还是关机,失望如水淹来,不知不觉我满脸濡湿。

  “闻到烟味就知道你在这里。”

  有人悄悄走过来,电筒的光圈射到我前面一米远的地方。

  “你不喝酒了?”我没回头。

  “外面没灯,怕你迷路。”

  刘穆选择和我并肩而立,用同样的姿势沉默面对群山和月亮。

  谢天谢地,如果他多嘴要我掐灭香烟,也许我会先掐他;如果他不识时务多看我两眼,我会费心掩饰自己的眼泪。

  “回去吧,外面凉,喝了酒怕冷。”

  “好,等这根抽完。”

  “你走前面。”

  “为什么?”

  “聪明的女人从来不问为什么……没发现旁边都是坟地吗?鬼来了我帮你挡,你快跑。”

  “啊——”我扔掉烟头,尖叫,提起腿开跑,前一秒还在黯然销魂,后一秒已经夺命狂奔。

  “啊呜——”刘穆不追我,远远地缀在后边鬼叫。

  我在刘穆逼真的吼声中箭一样冲回了老余的院子,等他进来时,我躲在门后伸出腿结结实实绊了他一下。

  刘穆坐在地上哀哀嚎叫,“腿断了,腿断了,老余,救命——”

  我哈哈笑着拍拍手掌上了楼,进房间前随意往楼下看,院子里那株山杜鹃旁,刘穆抿着嘴冲我挥拳头,黄色的灯光印了他一头一脸,盯着我的眼光深深像一汪幽潭,蓦地看得我心头一跳。

  第二天还在好梦绵绵的时候,就被一阵持续的铃声惊醒,挣扎着接起来,听见那边说:“忻馨——快起来,看日出。”

  我气得要命,“少爷!拜托,谁说要看日出了!”

  “对不起,现在邀请你去,行不行?反正你都醒了,不如去看看。”

  “你累不累啊?!”

  “嘿嘿嘿,起来吧,保证不会后悔。”

  不情不愿地磨蹭着起了床,下楼时看时间,才五点来钟,要不是刘穆一脸谄笑,我忍不住想要出手打人。

  刘穆穿着冲锋衣,背着长/枪短炮,造型很专业,好像要去抢拍可以入选年度风景大赛的传世之作。

  我鄙视道:“作,还让人陪你作。”

  他递来一包奥利奥和一盒牛奶,点头哈腰让我先走,“没办法,这是我吃饭的家伙,职业病,你大人大量,多多包涵。”

  脾气好得让人没辙。

  老余家背靠一座山峦,上面遍插翠竹,晨风扫过,竹林哗哗起舞,声涛阵阵,如撼如沸。昨夜下过雨,太阳还没露脸,云海就汹涌而至,山脚下的古村落在云涛中若隐若现,空气好得让人想拼命呼吸,深呼吸。

  我们从林中穿过往山顶走,到达山顶时,太阳正好破茧而出,云海披染霞光,乡村层层叠叠,高低错杂的墙垣霎时变得明亮耀目,油菜花田更是灿若黄金。

  刘穆支起三脚架,忙着取景,我伸开双臂,让风和雾气从双臂穿过去,衣襟向后飘飞,感觉当乘风归去。

  放下手臂,发现刘穆在拍我。

  “别拍,不准拍。” 我用手挡住脸。

  “行,不拍了。”刘穆收好相机,和我一起看日出。

  “真美。”我说。

  “是,还有更美的,沙漠,青藏高原,或者西沙,那些地方的日出更壮观,我没法形容那种感觉。今后有空你可以去看看。“

  “好吧,只要有时间,还得要安全的地方。”

  刘穆转头看我,眼神专注,“你看上去开朗,实际很焦虑,你到底怕什么?”

  如果某人年幼失怙,相信他多多少少会有焦虑,会恐惧生死别离,恐惧贫病灾害,忻馨其实是个焦虑的胆小鬼,但我保护着我的壳,把真实的恐惧藏在最里面,所以我回答,“我最怕没钱,是个彻头彻尾的守财奴。”

  刘穆不置可否地笑笑,明显不信,但我不打算和他推心置腹。